四、年華如水韶光長(一)

那小童子剛跑幾步,就撞到一個玄衣翩躚,樣貌極俊的男子。

我抬眼去看這離我不遠的男子,薄唇緊閉,眼神似笑非笑。青絲被一段三指寬的白緞束著,慵懶地垂在腰際。

我看他微微皺起眉頭,一手扶著撲朔倒下的小童,一邊抬頭觀察我們的形容。眉心雖然微皺,卻平白地添了一股邪魅,烏發鳳眼,朱顏薄唇。舉止間散發著玉琢般的,渾然天成的貴氣。真是難得好看的一張臉,

可這公子看了好一會,卻是沒緩過神來,俗話說得好,人長得好智商便是不行。這是哪國的俗話啊-_-|||)其實這也不怪他,因為我現在看起來應該特像一自尋短見大腦進水的二五青年。而寧誠就是那及時製止,救人於死地的千年大配角。

好吧,我命苦,我命賤,我吃多了大棚菜。每次想耍個帥、裝個老大都是這麼的丟人。不過還好,現在我頂多就是一二逼大漢,絲毫不會影響到我姑娘家家的光輝形象。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當男人還是有好處滴啊!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三四十秒,那玄衣男子總算反應過來了。

眼神轉向小Jian童:“慕兒,師尊令你下山采藥,你在這裏作甚?”

“我…我…”

悲催的是,都怪老子笑點太低。還沒等那小朋友說完,我已經一口笑噴了出來。“啥?木耳?木耳啊!還有人叫這名字啊,哈哈哈,你爹媽咋想的啊,是親生的嗎?…………………,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氣霎時凝結住了。

寧誠:“-_-|||我不認識她。”

公子:“-_-|||……我也不認識。”

小童:“-_-|||……你才是木耳,你們全家都木耳。”

於是,場麵變成一種無力回天的境地。三個人,同一種表情,而我在地上笑得死去活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有些人來到這個世上,就是逗樂來的。

而悲催的是,那個人,就是我。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長相千般嫵媚,萬分耀眼的玄衣男子,名叫尹華。是新師父專程派來迎我們回去的。但是他後來一直有疑惑,每每問起我當時為何要持刀自刎。我狂汗,好吧,這個話題我們暫且擱置好了。

那小屁孩隻不過是替師傅下山采藥的小嘍囉,長這麼大沒見過生人。覺得我們新鮮,所以想和我們玩玩,逗一逗我們。所以,什麼都不說了,全是鄙人的錯,跟一小娃娃計較。而且,這孩子確實不叫木耳,人家叫秦慕,因為年紀小所以被喚為慕兒。

總之就是,這場鬧劇之後,我正式地在坤靈山出名了。

之後我們四人一同上山拜見師尊,於是師尊當晚便在正殿正式收了我們為徒。

師尊被世人尊稱為普化大士,或許是頭發和胡子都發白了,老人家看著相當的慈眉善目。因為看著我和寧誠都累了,所以也沒有多詢問我們,隻是安排我們快些早早休息。

我和寧誠被分到了相隔甚遠的兩間房裏。因為玄靈山弟子眾多,兩人同住一間房已經是不錯的了。無奈我現在卻是男兒身,所以躲不過要同男人一起睡。

好吧好吧,姐豁出去了。為了師父,為了不辜負他老人家殷切的期望,我忍。反正我覺著,應該過不了多久師父就會因為過於思念我而將我帶回去了

這想著想著就已經被帶到了房間門口。

帶我過來的師兄陰森地笑了一下,“小師弟,我相信你福大命大,一定會和莫修師兄相處得很好的,希望你們建立深厚的友誼哈!加油加油!我看好你!”說完就丟下我自己走了。

我不禁香了香口水。等等,這是啥意思,說清楚再走啊。還沒回神,人就跑了。好,算你丫跑得快!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莫非這個莫修師兄是個瘋子?或者就是奇醜無比,凶殘無度?不會不會,那樣師尊也不會收他為徒的。再或者,就是他喜歡男人?剛才那位師兄所說的“深厚的友誼”不會,就是指這個吧!

我想著想著,雞皮疙瘩就落了一地。太惡寒了。如果真是這樣,我一定得找個機會給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免遭到什麼不測。

當我思想的野馬在草原上自由奔馳的時候,突然,麵前的寒門一開。我立刻就被一隻大手拖了進去。

真是的,真是凶殘啊,人家還沒想好初次見麵的台詞呢,就這麼不尷不尬的被拖進來了。印象分直接減半。

那個一把拽我進來的莫修,此刻就站在我身後。說實話,老子真心緊張啊,想看又不敢看,隻能用眼角偷偷地瞄一眼,再瞄一眼。咦,身材蠻好的,一身冰蠶絲的白衣。嗯,一看就是有錢人。

我鼓起勇氣要轉過身去,身後的人突然說話了。

淡淡的聲音緩緩飄了過來,卻夾雜著不近人情的冷淡,“以後要進就進,不進就別站門口。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虐待你。”

“哦。”我哪有,隻是不知道怎麼打招呼而已。

“轉過來。”

“啊?”

“啊什麼啊,我叫你轉過來。“

“哦。”

真是的,我和你無冤無仇,第一次見麵就這麼凶。看來我真是猜對了,這人就是殘暴。非常殘暴。

於是我又一次鼓起勇氣,轉了過去。個子差一大截,根本看不到臉。

“把頭抬起來。”

“哦。”

抬吧抬吧,反正早晚都是要相見的。於是乎,我猛然抬起了我的頭顱。

“啊!……”一陣痛感隨即傳來,我撫上額,痛的急忙揉捏,怎麼抬個頭都能撞到東西呢!這是命啊!

一抬眼,我這才好好看了看眼前這個人,一身青白色的緞子衣袍,袖口露出同色冷梅式的金色鑲邊。長發高高束起,瀑布一般的發絲漸垂腰際。懶散卻不顯不淩亂,雍容卻略顯風流。一對杏仁眼流轉深沉,微微挑起,翩飛的發絲和周身之間隱隱帶著些淡淡的檀木香氣,隻讓人無法移開雙目,卻又怕稍一停留,就會陷在這攝人魂魄的目光中無法抽離。

真是難得的美人,美得比今天所見的尹華師兄還要略勝三分。然而這一對眸子,卻總覺得似曾相識。

這人一邊揉著自己的下巴,一邊瞪著我。

“不要一直盯著我看,抬個頭都能撞到別人下巴人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對不起啊,我矮嘛。”

“叫你不要盯著我。”

“不是故意盯著你看的,其實我怎麼覺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呢?”

麵前的人嘴角一勾,緩緩俯下身,“……少來。這麼俗的套路,虧你想得出。”

“我說的是真的!”

“……”

“真的是真的!”

“……”

半晌,他卻緩緩地朝向我,媚眼一抬,嘴角透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壞笑,“今晚你就睡地上,我沒有與別人同睡的習慣。”

什麼!你狠你真狠,好歹也是秋天了,山上又這麼冷。就算我是個男人,也不能這麼對我啊!時運不濟,命運多舛。老子真想回家。

“若是不願,就去別的房裏。”

“房間都滿了,否則我和寧誠也不會分開!”

“知道就好,所以要乖乖聽話。”

聽話,聽你妹的話。我突然認識到眼前這個人雖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是從嘴壞到了骨子裏,無藥可救的鐵石心腸。怪不得今日那小師兄會那麼說。我可真是命苦命賤。

睡前,我小心翼翼地把青布包著的劍藏在身下,巴巴地裹著被子靠在冰冷的床邊邊,心心念念地想著師父,早知道要來受這種苦,師父一定不會送我來的吧。

顧了這幾日的勞累,即便是貼著地板也覺得很是舒服,倏忽之間便沉沉睡去。

半夜,隻覺有一雙清涼的手輕輕碰了碰我,停了片刻,又緩緩地將自己撈了起來,小心地安放在床上。半晌,又一點點地捂好被子。我極力地想睜開眼去仔細辨認,無奈深重的睡意困得眼皮不聽使喚,隻得依稀辨認出眼前的物事是個人形。

早上起來,發現自己果然睡在床上,我猛然翻過身,高興地在床上跳來跳去。莫修在桌旁自顧自地看書,卻再沒理我。但這足矣讓我好好開心一天,因為這的默認恰意味著老子從此以後都可以果斷蹭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