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衡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王丞相。
如果換成是過去的他，寧子衡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反擊，製裁王丞相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
可是眼下不行。
他已經不再是曾經叱吒風雲的帝王了，他既然決定離開，就不該再幹涉朝堂的事宜。
“朕已經想清楚了，身為新帝，必須獲得朝臣們的信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隻有得到朝臣和百姓愛戴的皇帝，才能長長久久的坐在皇位。”
“所以，朕決定以投票的名義，進行選舉。所有朝臣每人有一票，後宮不得幹政，妃嬪不算數。”
“明日一早，朕臨走之前，會將各位皇子領到金鑾殿，背對著你們負手而立，他們的身後會放著一個箱子。”
“你們將手中的奏折，扔到支持的皇子身後的箱子內，奏折上不用寫署名。一切行動都公開公平公正，但是，誰選了皇子，誰沒選，皇子們不會知道，這能有效防止登基後報複臣子。”
“等到投票結束，朕會和李公公一起親自數一數，哪位皇子獲得的奏折最多，便是眾望所歸的新帝。朕會將手中的玉璽，交付新帝的手中，然後了無遺憾的搬去行宮。”
一聽這話，王櫻忽然擔憂的問：“皇上！您離開皇宮，我們這些嬪妃要怎麼辦？難道後半生隻能守活寡嗎？”
寧子衡眼瞼微垂，眸瞳下閃現過一瞬的戀戀不舍。
但是，他隻是一瞬的悲傷，很快又被麵無表情的冷臉取代。
“後宮妃嬪有三條路選擇，其一，留在皇宮裏，當個太妃，什麼事都不要多管，在宮裏養老送鍾。”
“其二，遷去皇陵，從此給皇家靈堂守墓，一心向佛，每日誦經，看透世俗，也是一生。”
“其三，如果厭倦了宮中的日子，可以去內務府領走俸祿，收拾東西，離開皇宮。天下之大，去哪裏都可以，另謀出路。”
話落，寧子衡無可奈何的長歎口氣，伸手撥弄了一下空蕩蕩的褲腿。
“如你們所見，朕的這一副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了三妻四妾的日子，妃嬪留在朕的身邊，也隻是個擺設。朕沒必要毀了你們的後半輩子，各自紛飛吧，朕給你們自由。”
大殿頓時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哭泣聲，一個個淚眼婆娑，不知是為了寧子衡落淚，還是為了自己掉眼淚。
“諸位，還有異議嗎？”寧子衡冷冽的目光環視四周，冷冷的聲線宛如從地獄中爬出的一縷涼風。
朝臣們緊擰眉頭，思考著選誰當皇帝？！妃嬪們則是隻顧著哭泣，為了她們無所依靠的未來擔憂。
寧子衡很滿意他們的反應，連聲音都夾雜著一絲雀躍，“如果還有別的事情，就等到新皇登基，詢問新帝吧！”
朝臣們再次陷入沉默。
寧子衡揚起手，示意宮女推著他回去，隻留下兩個寒冰刺骨的字：“退朝。”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寧子衡板著臉，返回內閣，他麵容疲倦，渾身累到幾乎虛脫。
他躺著那麼多天，冷不丁一起來，身體不適應。再加上這些天，他一直沒有好好的進食，全靠著楚芸嵐注射的營養液，補充他的身體機能。
所以此時，他強挺著支撐虛弱的身體，保持著身體的威嚴和精神頭，上了一次的早朝，可謂是耗盡了全部的力量。
“扶著朕，去躺會兒。”
寧子衡有氣無力的說道。
幾名太監應了一聲，抬起寧子衡的身體，將他抬到床榻。
寧子衡虛弱的閉上眼睛，思緒漸漸放鬆。
明明他是惱怒的、焦慮的、不安的。
這一刻，當他決定放棄皇位，並且把所有的決定公布於眾，寧子衡反而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解脫感。
總算是結束了。
……
與此同時。
寧子衡離開金鑾殿之後，整個大殿炸開了鍋。
身為帝王，遭受大火和殘疾，本就是駭人聽聞的淒慘。
如今又退位讓賢，甚至不選擇合適的新皇，而是把這個難題交給朝臣們自主決定，這堪稱是有史以來第一回。
王丞相故意咳嗽兩聲，語氣冰冷又令人寒顫，“走吧，散了吧。”
然後，他意味深長的望了望諸位朝臣，“你們想說什麼，老夫心裏清楚。”
王丞相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便甩袖而去。
其他朝臣見狀，紛紛散開。
那些巴結討好，依附著丞相府存活的同僚，一個個跟隨著王丞相的步伐。
吳煒主動走到了王將軍跟前，“不知是否有空？去我府裏坐一坐？”
王將軍麵無表情，佯裝毫無興趣，“走吧，小喝幾杯。”
很快，文武百官漸漸散開，他們分成各個不同的幫派，開始謀劃選擇帝王的事宜。
大殿隻剩下一些妃嬪了。
容妃向前走了兩步，幽暗素雅的臉頰波瀾不驚，輕生道：“姐妹們，事到如今，咱們隻能好聚好散了。”
“等到新帝繼位，本宮的大權也要交給新任皇後。以後不能再關照姐妹們，更不能與你們一起歡聲笑語。”
“希望姐妹們慎重考慮，做出明智的選擇，咱們有緣江湖再見。”
話落，容妃第一個離開了大殿。
餘下的妃嬪麵麵相覷，無兒無女的妃嬪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離宮。
有的甚至沒有被寵幸，還能再加給不錯的男子。
至於誕下公主的妃嬪，不由得陷入糾結。
離開皇宮，表示放棄榮華富貴和錦衣玉食。
留在皇宮，又沒有皇上這顆大樹依靠。
至於選擇皇陵，吃齋念佛的人，幾乎沒有。
最糾結的是有皇子的妃嬪，勝敗就在一夕之間，生死也可能在一夕之間。
眾人各懷心事的離去，心情複雜、糾結、難耐。
王櫻回到寢殿，第一件事，便是吩咐身旁的宮女，“你馬上去一趟丞相府，告訴我父親，不管花費多少錢，威脅也好，利誘也罷，總之，要聯合所有的朝臣，務必給力兒投票。”
“成敗在此一舉，既然不是皇上選定新帝，本宮也沒必要再搭理這個殘廢。隻要父親舍得花銀子，下血本，力兒的皇位必定是穩拿穩賺。”
掌事宮女應聲道：“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咱們丞相府友好相處的官僚眾多，力兒皇子一定會穩居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