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離開。
寧子衡神情沉重，屏退宮女太監，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對身邊的總管太監說：“朕知道，趙提督是怎麼回事……”
總管太監大吃一驚，“皇上既然知曉，為何不直接告訴太醫？”
寧子衡轉頭望著窗柩外陰暗的天空，完美的側臉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又輪廓清晰，幽深的瞳孔一片晦暗。
“朕說了又如何，太醫根本治不好趙提督。他身患的疾病，嚴格來說，並不是病。他是……中蠱了。”
總管太監一臉錯愕，“中蠱？難道有人給趙提督下了蠱毒？”
寧子衡輕輕頷首，“確實如此。”
總管太監滿臉皆是不可思議，徐徐道：“奴才聽聞，這世間隻有大楚王朝的家臣，懂得中蠱秘術。然而，幾年前大楚王朝被滅，西域之國侵占了大楚的疆土。”
“按理說，大楚的家臣也會消失，這世上怎會還有精通蠱術的高人呢？奴才愚笨，請皇上指點一二。”
寧子衡微微仰頭，望著天際間滾動的烏雲，下顎線清晰完美，聲音朗朗清脆，“還有一位蠱術師活下來了，他叫做離歌，乃是跟隨著楚芸嵐的侍從。”
總管太監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楚芸嵐？當今代王妃？”
寧子衡垂下眼瞼，扭頭往回走，“對，離歌跟隨著代王妃，他們一起去了江南。朕沒想到，三年不見，離歌竟然會給代王效力。”
“看樣子，楚芸嵐真的很寵愛代王，連貼身伺候的蠱術師，都成為代王的良臣。趙提督中蠱，恐怕活不長了。”
總管太監憤憤不平道：“既然皇上知道，為何不直接告訴趙提督？代王竟敢對攝政大臣下蠱，皇上憑借著這一點，就可以攻打江南啊！”
寧子衡走到龍塌前坐下，頎長的身姿慵懶的依著靠背，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著桌麵，深思熟慮著。
“趙提督沒有死在江南，哪怕真的過世，他也會死在京城，朕知道他是中蠱，那是因為朕了解楚芸嵐。倘若代王一口咬死不認，朕拿不出證據。”
總管太監皺著眉頭，也一籌莫展。
“皇上，此事怎樣才好？奴才實在是想不出法子了。”
寧子衡思忖著，“很明顯，代王這是在警告朕。他給趙提督下蠱，讓攝政大臣死在京城，就是告訴朕，再敢招惹他，下一個中蠱的人就是朕。”
總管太監慌了神。
他揚起拂塵，愁悶的歎口氣，“皇上，其實趙提督的話未必不對，代王是何許人也，在刀尖上行走多年，見慣了血腥殺戮的主兒。”
“他連攝政大臣都敢暗殺掉，來日萬一真的覬覦皇位，奴才也擔心害怕。皇上還是提防小心些，早日除掉這個威脅。”
寧子衡半合著眼皮，一隻手疲憊的撐著額頭，“此事不急於一時，朕要好好想一想。一旦打草驚蛇，恐怕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滅頂之災。”
總管太監歎息著，“是，奴才明白。但願代王能夠念及親情，不要有了為非作歹的念頭。”
……
大寧朝。
江南。
代王府。
楚芸嵐和寧天冥正在用膳。
“代王，波斯國滅了。”冥宇從外麵走進來，臉色陰霾鬱悶，語氣沉冷道，“咱們的密探剛傳來消息，今日晌午，南宮王族被滅。”
楚芸嵐放下筷子，絕色清雅的麵孔露出一絲驚詫，但是，一瞬而過，她又恢複平靜淡然的神情，“記得當初在京城，本宮見識過波斯國的奇能異士。”
“沒想到這樣一群神出鬼沒的高人，竟然會敗給西域之國的蠻夷狂徒，真是可惜了。”
寧天冥沉穩的喝了口酒，幽深似穀的眸瞳看不出息怒，俊美非凡的臉孔宛如從天而降的謫仙，不懂得人世間的紛擾和爭鬥。
“南宮一族可有活口？”他冷冰冰的問。
冥宇搖搖頭，“暫時不清楚，我們打探到的消息，大王子戰死王宮，老皇帝戰死在大殿，妃嬪公主悉數被抓，充當奴隸。”
“西域君王生性殘忍，他將大王子和老皇帝的頭顱砍下，掛在王宮的正門前，昭示天下。波斯國徹底覆滅，變成了西域之國的疆土。”
楚芸嵐不由得感慨道：“西域蠻夷之徒乃是天生的將士，一生殺戮，前些年滅了大楚王朝，如今又滅了波斯國，下一步……”
楚芸嵐側眸，瞥了一眼寧天冥，欲言又止。
寧天冥懂得她的顧慮，清冽的嗓音猶如宛轉悠揚的天籟，“按照西域君王的野心，下一步，極有可能攻打大寧朝，一路直驅京城。”
冥宇緊鎖濃眉，麵無表情的臉頰露出一絲憤憤然的神色，“如今局勢動蕩不安，皇上還在防範主子，真是不可理喻。”
寧天冥卻無所謂品了口清酒，素白英俊的麵孔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本王的兵權已經悉數上繳，連虎符都成了趙提督的囊中之物。”
“哪怕西域之國真和大寧朝開戰，本王也沒有應對的本事。哪個將軍能夠調遣十萬大軍，誰便去戰場殺敵，本王已經沒有這項權利了。”
冥宇一想，也豁然開朗。
他眼底漾出一絲輕蔑，不屑道：“趙提督既然是攝政大臣，又口口聲聲對大寧朝忠心。屆時，可以讓他領兵出戰，對抗西域。”
寧天冥用完晚膳，拿起帕子，擦拭下薄唇，用手絹擦了擦修長如玉的手指，動作高雅尊貴，眉宇似箭如畫。
“本王是江南城的代王，隻會守護一方封地。當年，先帝和皇上忌憚本王，剝奪本王的兵權，從那時起，京城的戰亂，與本王再無瓜葛。”
“皇上倘若真的守不住京城，本王恩準他逃到江南避難。念及多年親情的份上，本王可以收留他。”
寧天冥的眸光堅定不移，思路清晰，轉而詢問楚芸嵐，“你意下如何？”
楚芸嵐抿了抿紅潤飽滿的櫻唇，笑起來好似甜蜜的七彩祥雲，彎彎的杏眸中滿是柔情，“臣妾一切聽從代王的吩咐。”
寧天冥伸手揉了揉她烏黑靚麗的秀發，幽深的眸瞳深不見底。
“芸嵐，本王的細作回稟，趙提督不知為何，莫名的身患重病，且太醫查不出端倪，此事你可知道？”
楚芸嵐秀美的臉頰無波無瀾，鎮定自若看不出半分喜怒。
“王爺都查不到的真相，臣妾又怎會知道呢？趙提督可能是得了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