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交醉雨軒,深情未相許 text 1

深夜的大牢寂寂無聲,燭火隨著夜風搖曳,顯得越加陰森恐怖,囚犯們這時也不鬧了,乖乖地去睡覺,值夜的獄卒們精神不濟也昏昏欲睡了。

李天機時不時照看一下雁荷,一邊打著盹兒,忽然,一陣微風襲來,吹滅了他牢房前麵的蠟燭。他一下子警醒過來,眼睛猛地睜開,剛站起身來警戒,眼前卻一黑,脖子間一麻,竟動彈不得了。

“你是誰?”李天機低聲問道。

那黑衣人卻不說話,徑直走向歐陽雁荷,把她小心翼翼從地上抱起來。

李天機見來人眼中含情,動作如此溫柔輕巧,料知是友非敵,於是也不在做聲,怕吵醒了熟睡的獄卒們。

黑衣人來無蹤去無影,無聲無息地把人給救走了。

半個時辰之後,牢房再次有蒙麵賊光顧,他摸索著半天找到李天機的牢房,一看牢房的大門竟已經被人打開了,裏麵一個老人呆愣愣的站著,他轉了一圈,發現要找的人已經不在了,氣得直跺腳。

“小夥子,你來晚啦!”李天機笑嗬嗬地說。

“老家夥,你知道是誰帶走了她嗎?”

“他跟你一樣,也蒙著臉呢,我怎麼會知道?”

“那……是敵是友?”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他一句話也沒跟我說,還把我定在這了。小夥子,你做個好事,解了我的穴道吧,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啊。”

玉小鬱站在原地,想了想,覺得也無甚不妥,便順手把他的穴給點了,道:“我好人做到底吧,你反正看著也不像壞人,我帶你出去得了。”

“謝了,但是我還不想出去。你快點走吧,怕獄卒醒了麻煩。”

真是個奇怪的老頭,竟自願不出牢房的。玉小鬱低著頭想了想,抱拳道:“那,告辭了。”

於是玉小鬱便想著打道回府,出去再接著打探雁荷的下落。

“等等……”玉小鬱走出了一段距離,李天機又叫住了他。

“怎麼?”

“麻煩你把我的門鎖上。”

“呃?”玉小鬱驚訝地看著老人,覺得很是奇怪,然後又反應過來,笑著把牢房的鎖又鎖上了。

黑衣人一直背著歐陽雁荷往城裏飛去,到了一家客棧之後,從後門悄悄地潛進了房間,房間裏有個姑娘在焦急地等著。

黑衣人進了房間,輕柔地把她反放在床上,女孩子焦急地呼喚:“小姐?小姐?”

歐陽雁荷幽幽轉醒:“你們……你們怎麼把我帶出來了?”

“小姐,先別說話,我先給你治療一下身上的傷。”花泉擔憂道,“花峰,你先回避一下。”

“是。我在門外等著,有事叫我。”花峰應道。

花泉忙脫了雁荷的破爛衣服,發現臀部和腰部都裂了傷口,她氣憤道:“這幫畜生,下午就該出手宰了他們的。”

“你可千萬別……”歐陽雁荷疼的有氣無力地說,看見花泉正拿著濕布清理血跡,布條濕了一條又一條,她眼前一陣眩暈,差點栽倒。

“小姐,傷口在出血,我止不住,我必須得給您找個大夫才行。”花泉雖會治跌打損傷,但手上並無藥箱和草藥,急的她忙將歐陽雁荷的身子蓋好,一邊叫道:“峰弟峰弟,你快進來,小姐傷口的血止不住。”

門哐的一聲打開,風風火火的進來一個人,這個人卻不是花峰,而是一個一臉倉促之色的玄袍男子。歐陽雁荷腦海本有些昏沉,被這動靜又嚇醒過來,一看那人,竟然是多日不見的景玄越,見他慌忙向自己走了過來,眼前越來越黑,終於一臉栽倒了床上,嚇得花泉忙拉著歐陽雁荷呼喚著:“小姐小姐……”

景玄越身後一位穿著紫色錦緞的男子柔聲道:“這位姑娘,你不用擔心,她隻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一邊拿出隨身攜帶的小藥箱,擺出來一些小瓶子,開始幫歐陽雁荷止血。

花泉退到一邊,看他動作慢慢悠悠的,一點不著急,忍不住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道:“失血過多我怎能不擔心!”

景玄越麵色冷峻地對身後的另外一個男子說道:“花峰,你和你妹妹都出去吧,這裏交給裴然了。”

神醫裴然,氣宇軒然,出自杏穀,妙手回春。

裴然的醫術花峰自然是信得過的,隻是花泉不放心,直率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在這裏,我放心不下,我要守在小姐身邊。”

景玄越擺擺手作罷,讓花峰退了出去,而花泉既然是女孩子,便也無所謂。

待裴然開始褪掉歐陽雁荷身上的衣服,花泉和景玄越不約而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裴然看了兩人一眼,毫無預期地說道:“我是醫者。”見兩人直直地看著他,又說:“藥已經上好了,要麼,還是這位姑娘來給她敷上藥帶,換身幹淨的衣服吧……”

花泉臉色這才好了一點,揮揮手道:“當然好,你們兩個可以回避了。”裴然退到賬外,景玄越卻沒有動,花泉有些惱了,道:“恒王殿下,女兒家換衣服,您也要看麼?”

景玄越心想又不是沒看過,但還是無奈地轉了身。

花泉見歐陽雁荷的傷口上撒了一些藥粉,血已經慢慢凝注不再往外滲了,但也不敢放鬆,動作輕柔地幫她綁上裴然留下的藥帶,換了一身景玄越帶過來的幹淨衣裳。

待一切處理好之後,景玄越抱著歐陽雁荷出了客棧上了一輛馬車,花泉正想阻攔,卻被花峰擋下,花泉不解地看著弟弟任由馬車走了,急道:“峰弟,他帶走了大小姐啊!”

花峰歎道:“姐,你不用擔心,皇上已經將大小姐指婚給殿下了!”

花泉驚訝道:“什麼!大小姐知道嗎?”

花峰搖頭道:“目前應該還不知道。”

花泉錯愕地看著弟弟,又問道:“那他會帶小姐去哪兒呢?”

花峰道:“看那個方向,應該是去醉雨軒。姐姐,還煩你悄悄保護大小姐,我出來這麼久,該回三殿下那兒了,不然他該起疑了。”

翌日。

“啊!!!!!!!!!”

一聲貫徹雲霄的悲催吼聲從醉雨軒裏麵傳來,極盡悲慘淒涼之意。

“小姐,你不要亂動啊!不上藥傷口怎麼會好呢?”

給歐陽雁荷上藥的姑娘柔聲嗔道。

“……你是誰?”歐陽雁荷從痛楚中總算恢複了一點點意識。

“我叫憐七。”

“憐七是誰?”

“憐七就是我啊。”憐七停止了上藥的動作,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雁荷,好奇怪這個小姐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好吧……”歐陽雁荷知道自己問得很蠢,她睜開眼,發現麵前是一個長相清麗的女子,尤其是一雙眼睛特別出彩,水汪汪,又大又亮。

她就這麼直直的看著麵前這個憐七姑娘,等她接觸到憐七不解的眼神,才意識很沒有禮貌,慌忙掩飾地問道:“那,這裏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憐七繼續上藥的動作,不過這次動作輕柔了一點,“哦,這裏是醉雨軒,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會在這裏的呢,我反正早上醒來,公子就叫我來給你上藥了呢。”

憐七目不轉睛地上藥,腦子裏卻不停地想著她的話,“我猜應該是我家公子在路上見你傷的太重,把你撿回來的。唉,你不知道,我家公子心腸可好了,平時看見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啊,都帶回來養著呢。小姐,你真是福大命大,幸虧遇上了我家公子,不然你這麼重的傷,不出半月,這個腿,定是要殘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