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交醉雨軒,深情未相許 text 2

“憐七姑娘……”歐陽雁荷臉色因為痛本來已經是慘白慘白的,聽了憐七說的一番話,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

“怎麼了?還疼嗎?”憐七緊張地說道。

“還好,我扛得住。隻是想問一下,你家公子何方神聖?”歐陽雁荷聽她一口一個公子,卻不見稱呼為王爺,頓生好奇,她記得昨晚上好像看到了景玄越,景玄越不是二皇子麼,難道出現了幻覺?

“你是問我家公子是誰吧?嘿嘿,小姐不要著急,你剛才那麼一吼,公子他肯定聽見了,我猜他一定在來這裏的路上了,我這裏藥上好了,你們就能見麵啦。”憐七得意地笑道。

“那我總能知道你家公子叫什麼吧,不然我待會怎麼謝他呢?”她進一步試探。

“原來小姐擔心這個問題啊。”憐七把她的衣服放下來,一邊收拾藥瓶一邊做思考狀,忽然她想到了什麼,轉身一本正經地看著歐陽雁荷說道:“我覺得小姐既然要謝,不如來個大禮,那些口頭上的虛言輕飄飄的,怎麼能表達小姐對我們家公子的感激之情呢?”

這個丫頭還真是會轉移重點,歐陽雁荷想道,她這麼說也有道理,既然對自己有恩,當然要報答,於是她說道:“自然是大恩,必須報以大禮,等我傷好之後,定會以重金酬謝你家公子。”

憐七掩嘴笑道:“我們公子可不缺錢哦。”

歐陽雁荷反問道:“憐七姑娘有何高見?”

“我想……”憐七目光真摯地說:“小姐,不如以身相許吧。”

她還從未見過自家殿下整宿不合眼地照顧一位姑娘呢,所以殿下肯定是喜歡上人家了,自然殿下喜歡,作為奴婢的,自然要努力撮合才對嘛。

“這個禮,未免也太大了吧。”雁荷微微紅了臉,雖然胸中有些惱火,但是憐七好像並無惡意,便也沒有發作。

“哎呀,不大不大。”憐七擺擺手說,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湊近了雁荷,附在她耳邊道:“我們公子身份可矜貴著呢,你要是能趁機敲詐我們公子一回,小姐日後肯定賺著了。”

身份矜貴——看來這個憐七姑娘是知道他的身份的,隻是故意不在自己麵前說破。

可是,明明是他的侍婢,哪有教一個外人敲詐自己的主子的,還真是奇怪。

憐七又說道:“我覺得你提這個要求,我們公子應該不會拒絕,以我多年服侍公子的經驗,公子好像很關心小姐呢。哪怕最後做個妾也值當,唉,有些人想做也做不得呢。”

這麼極力撮合自己和景玄越,一定有鬼。

“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做不得?”歐陽雁荷故意取笑道,看她嬌羞的樣子,明明自己對自家公子有意思,還要如此推托,那最後一句,分明不就是說的她自己麼。

“這個?”憐七愣了一下,然後漲紅了臉,捂著臉笑道:“我不跟小姐說了,我走啦。”

然後她快速拿起藥箱推門出去,門口正好撞見在外等待的公子,她抬頭看了一眼,臉變得更紅了,然後笑顏逐開地跑開了。

“這丫頭,怎麼臉紅的跟隻煮熟的小龍蝦似的?”門外之人一頭霧水地自言自語地走進房來。

歐陽雁荷躺臥在床上,說話聲音親昵,完全沒有主子對待下人的嚴厲,這樣的說話方式,倒是有點像自己和戀蝶。

一貫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聲音,於是心下一緊,不知道該以怎麼樣的心情來對待他。

“玄公子!真的是你啊!”她揉揉眼睛驚呼道,但再次見到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一絲開懷。

“歐陽姑娘好記性!”景玄越笑著稱讚道,又問道:“你不在家好好呆著,怎麼跑出來了?”

歐陽雁荷撅著嘴道:“還不是我爹逼我嫁給許戈,我不肯,就自己跑出來了,誰想到那麼倒黴,碰見不講理的人陷害我,害得我差點沒能活著跑出來,對了,我怎麼會在這兒呢?啊不對,你昨晚怎麼會出現在客棧呢?”

景玄越暗想著,聖旨必定是在她逃出家之後才到的,唉,真是陰差陽錯,算了,既然已經在自己身邊了,也沒什麼所謂了,在這邊安心待嫁也不錯,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當然是你的朋友給我通風報信的了。”總不能說花峰是他的人吧,在辰王身邊安插奸細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等……你到底是何人?”第一次見麵的情景清楚地浮現在歐陽雁荷的腦海裏。

“什麼?”景玄越一下沒反應過來。

“你明明身份矜貴,為什麼會去做丐哥啊?”歐陽雁荷小聲提醒道。

“啊。這個,做乞丐隻是我的愛好。”景玄越絞盡腦汁想了一個借口出來,怕她不信,又補充道,“像我們這種有錢的權貴,錢多的都花不掉,玩什麼都沒意思,所以就想體驗一下一無所有的感覺。”

“那你的愛好,有沒有一個是做賊啊?”還真是會編瞎話,歐陽雁荷又突然發難起來。

“這個倒是沒有。”景玄越搖頭否定,“歐陽姑娘怎麼會這麼問?”

“哼,我這一身傷,可是拜你那玉玦所賜。你的那個什麼暖煙玉,到底是偷的哪個有錢人家,偏偏送給我,偏偏讓我遇到那個仗勢欺人的公子哥!”歐陽雁荷心想,一定鬧到把自己的事情弄得跟這位二皇子脫不了幹係才行,都是因為他自己才受的罪,所以不管是上次,還是這次,景玄越必須得對她負責。

“你說暖煙玉?”景玄越抬起一邊英氣的眉毛,原來是因為暖煙玉的事情。花峰之前提過是因為一塊玉的事,但時間緊迫沒來得及細問。

“是,就是那個什麼破玉。”雁荷憤憤地應道。

“誰會敢冒充暖煙玉的主人?”景玄越嘀咕道,這玉佩隻有皇室子弟才會有,難道是辰王知道了識破了歐陽雁荷的身份,故意為難的她?若是如此,這辰王也太不給自己麵子了!

沒想到景玄越想的入神,歐陽雁荷竟也看的入神。

前兩次見麵,一次是晚上,一個是白天匆匆一別,竟沒有好好細看。

上次夜晚燈光暗沉,隻覺得他長得好看,此次在白日裏,陽光融融,四下靜謐,他穿著一身玉色錦緞長衣,歪著頭,劍眉烏黑,睫毛濃密,陽光削出他俊俏的麵部棱角,專注的思考平添了他安逸俊雅的氣質,他就那麼站著,就像是畫裏麵沉睡了多年的仙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認真看他,竟會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以前還以為是自己怕被人揭露緊張造成的,可是這次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她的心,為什麼還跳這麼快呢?她的臉,為什麼會感覺燙燙的呢?

討厭死了,她好討厭這種感覺。

她煩惱地蹙起眉毛,可是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雁荷發現,其實最討厭的還是自己,這個不受控製的自己。

“歐陽姑娘,你在看什麼?笑的這麼開心?”景玄越湊到雁荷麵前,眼角彎彎地問道。

“啊,沒看什麼。”雁荷嚇了一跳,迅速停止胡思亂想,扭過頭看向另外一邊掩飾著。

怎麼景玄越變得那麼討厭了?

雁荷恨恨地想道,雖然他好像比之前還是英俊了那麼一點點。

“嗬嗬,歐陽姑娘不必害臊,像我這麼玉樹臨風的公子哥兒,是個女孩,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景玄越原本是想開解一下雁荷,卻不知在雁荷聽來,是如此自戀的一番話。

“臭美!”

“嗬嗬,臭美就臭美吧,歐陽姑娘現在重傷在身,不適合多費氣力,你安心在這裏好好休息,我晚間再來看你。”景玄越起身告辭。

“我不累,你不要急著走啊……”

景玄越回頭微笑看著她,笑道:“歐陽姑娘舍不得我?”

“啊,不,不是,我還有好多疑問要問你呢。”歐陽雁荷連忙辯解道,一張秀氣的臉上還是微微紅了起來。

“開個玩笑。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存了許多疑惑,但這也要等你身體好了才能慢慢與你細說,你先不要著急。醉雨軒平素不會有外人進來,沒有人會打擾你,你隻需安心靜養便是。”

“哦。那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我明白,你離家出走這麼些日子,想必一定掛念家人吧,我會派人通知歐陽老爺的,小荷姑娘盡可放心。”

“多謝!”雁荷感激道,心底不禁呀了一聲,她確實剛想到這個問題,便被他猜了出來,眼底裏不禁現出感激之情,另一方麵,景玄越他真的好貼心哪。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他居然可以無條件答應自己的無理要求,並沒有像世俗之人責怪自己不顧禮數,不知廉恥,難道這就是古語裏所說的心有靈犀,不知不覺對他又多了一絲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