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大將軍
過了申時幾人這才陸陸續續離開張家，陸難讓陸知言先回去，她想留下來單獨跟張相卿說說話。
“我怎麼瞧著你今兒不是很高興，是不是因為葉玢說的那些話？”隻剩兩人時張相卿的語氣顯得更輕快了。
葉玢說起齊垣的事情時她也發現了陸難的不對勁。
“也不全是。”陸難忍不住歎一聲。
每次見到張相卿她都會覺得愧疚，想把自己以前做過的錯事如實相告，但一次都沒能開得了口。
她說不出來，她怕張相卿再也不理會自己。
陸難在盛京最喜歡的人是齊垣，這排在第二的便是張相卿，她剛醒來時慌張又無措，是他們的友善和包容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齊垣把她從自己那個惶恐不安的世界裏拉了出來，而張相卿為她帶來了關心和朋友，這是她在青州從來沒有過的。
“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情。”陸難繼續道。
張相卿還是溫柔的笑著，雖不是很清楚陸難說的許多事具體是哪些事，不過張相卿能感覺得到陸難的變化，她有了心事，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你這樣好，老天會保佑你，你遇到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的。”張相卿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陸難看著張相卿，眼底有幾分猶豫，半晌後她開口道：“我喜歡我先生，對心上人那樣的喜歡。”
張相卿愣了愣，並沒有十分詫異。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許多人都比陸難更早的察覺到這一點。
“你是不是也不高興？”陸難握住她的手問。
張相卿以為她是問自己是不是因為她喜歡齊垣而不高興，於是搖頭道：“我沒有不高興，侯爺是個好人，囡囡會喜歡他……”
“我不是說這個。”陸難打斷她。“你就要成親了，可是我覺得你一點兒都不高興。”
是很明顯的不開心，現在回想起來，她覺得以前張相卿和太子站在一塊的時候雖然沒有很歡喜，但也絕對沒有絲毫的不高興。
“你是不是害怕成親，畢竟你要嫁的人是太子。”陸難輕聲問。
她覺得如果換做是自己一定會害怕的，太子是儲君，嫁給他不像是嫁給尋常人那樣簡單。
“我不知道。”張相卿終於歎了一聲，“其實我從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將來會是太子妃。”
不誇張的說，張家便是把她當做太子妃乃至是未來的皇後來培養的，這意味著她要嫁的人是太子而不是宋緒之，即便宋緒之不是太子，她也會是太子妃。
她從小就被教導要心懷天下，不要兒女情長，張相卿也一直是這樣提醒自己的。
“你喜歡太子嗎？”陸難鼓起勇氣問，“我喜歡先生，也偷偷想過如果我能嫁給先生，同他白頭偕老該有多好，你就要嫁給太子了，你喜歡他嗎？”
陸難感覺不到張相卿對太子的喜歡，至於太子對張相卿……不說也罷。
張相卿看著陸難，她笑得有些無奈。
“囡囡，事情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我嫁給太子不是因為喜歡，我也不會因為不喜歡他就不做這個太子妃，我是張家的女兒，這是我該做的，從我生下來那一刻就注定了。”
感受得到陸難的迅速成熟，同她說話時張相卿的語氣也有了些許變化。
她知道陸難是在擔心自己。
陸難覺得這些話很耳熟，她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話，或者是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她不是很記得請。
那時候先生怎麼說的？
他說：你是陸難，你首先是你自己。
好像是這個意思。
“可我隻想要你過得好，想要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陸難緊緊攥著張相卿的手說。
張相卿眼眶有些濕潤，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其他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人都覺得她入主東宮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大家都在恭喜她，卻沒一個人問她願不願意。
她也沒有問過自己願不願意，在她看來這是沒有意義的。
不願意就能不做嗎？
顯然不能。
“認識你真好。”張相卿伸手幫陸難把她垂到麵前的碎發撥到耳後去，“我生在張家，享受了張家給我帶了的榮譽和各種各樣的好處，自然也要為張家做出自己的奉獻，這是毋庸置疑的。”
有些東西從你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定了結局。
陸難覺得心裏堵得慌，阿娘也跟她說過類似的話，可她那時候又是怎麼說的？
陸家也給了她許多，而她不曾為陸家做過什麼。
“再說了囡囡怎麼知道我嫁給太子之後不會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就是換了別人也不一定會比現在好。”張相卿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安慰陸難還是在安慰自己。
陸難張張嘴，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一刻她終於理解為什麼季淑貞和陸知言會想要自己嫁一個門第不及陸家的人。
原本陸難是相對張相卿說，如果太子欺負她……話到了嘴邊才發現，就算是太子欺負張相卿自己也不能做什麼。
那是太子，是未來的君王，自己一介女流能做什麼？
“好了，瞧你這個模樣，知道的知道我是太子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嫁給街邊的乞兒呢。”張相卿忍不住在陸難臉上輕輕捏了捏。
“街邊的乞兒也不是不行。”陸難小聲嘟囔。
情竇初開，如今在她看來有情飲水飽，她覺得如果喜歡嫁給乞兒也不是不可以。
“別說我了，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你還是跟我說說你跟侯爺怎麼一回事吧。”張相卿換了話題。
她著實好奇，之前陸難跟她們說想要嫁給厲文淵的時候多麼坦蕩，怎麼如今換成齊垣她就變得膽怯了，連說都不願意說。
葉玢那樣的人，你就是一字一句給她說清楚她都不一定能轉過彎來，不說她更不會往那裏去想，是以今兒她才會那樣跟陸難說話。
“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我先生還不知道，我不敢讓他知道，怕他會討厭我。”陸難的擔憂都寫在了臉上。
一切好像是在頃刻間發生的，前一天她還什麼都不明白，後一天就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齊垣的感情並不是自己以前以為的那樣。
喜歡讓她變得自卑，以前她覺得自己與齊垣來說是特別的，畢竟他就自己這一個學生，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之後陸難以為的那份特別就變成了禁錮她的枷鎖，她是他的學生，是她死皮賴臉要齊垣做自己的先生，是她先喜歡人家，如果被齊垣知道，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早有預謀，覺得自己心機深沉然後不願再同自己來往？
“胡說什麼，侯爺怎麼會討厭你呢。”說起陸難的事情，張相卿語氣明顯輕快了許多。
齊垣是她爺爺的學生，小時候兩人就有過交集，張相卿覺得陸難於齊垣來說應該是特別的，至於特別到那一步她就不清楚了。
“現在不討厭也快了，我整日纏著他問東問西，他都快被我煩死了。”陸難說著自己笑了笑。
齊垣話不多，很多時候都是她主動挑起話頭，她話太多，有時候問得齊垣眉頭緊皺，即便這樣，他還是會耐心回答她的話。
“這就是了，也隻有你能纏著侯爺問東問西，若是換一個人，侯爺答都不答。”更談不上煩了。
陸難不以為意，她還是覺得齊垣對自己這麼耐心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學生，換一個人做他的學生他也會這樣耐心。
“我問他許多問題他都不告訴我，我到現在連他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每次問起先生都隻是說沒什麼喜歡的。”陸難忍不住抱怨道。
張相卿倒不是很詫異。
“囡囡耐心一些，侯爺不是常人，他經曆過許多其他人沒經曆過的事情，有時候同一件事他會跟我們有不一樣的看法。”
陸難眉頭微微蹙起：“先生都經曆過什麼啊？”
她隻知道齊垣曾經是探花郎，至於別的好像沒怎麼聽說，他這樣年輕，陸難便自然而然的覺得他的侯位是從自己父親那裏承襲而來，如今細細一想好像有許多對不上的地方。
齊垣是齊少萱的九叔，齊少萱是齊家的嫡支，齊家不是王侯，之前茹兒也說了劉氏之前隻是一個妾……那齊垣的侯位怎麼來的？
張相卿有些詫異的看著陸難，她不確定陸難這句話的意思，再一想陸難失憶了，於是她試探著問：“囡囡知不知道侯爺曾經是驍勇善戰的大將軍？”
陸難看著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已經回答了一切。
因為知道齊垣曾經是探花郎，所以陸難從未想到他會跟武官有什麼聯係。
探花郎和大將軍怎麼聽著都不像是會有關係的兩個人，可如今張相卿告訴她他們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不知道，先生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陸難後知後覺的回答。
別說主動提起了，就是她問齊垣都很少說什麼，關於探花郎當初他也隻是一句帶過。
“侯爺是吃了許多苦頭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張相卿又歎了一聲。
如今再提起齊垣仍舊是毀譽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