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乙之砒霜
有季淑貞和陸知言在，即便是離開陸淩雲的院子陸難也不能立即離開這邊，她跟著母女倆去了季淑貞的院子。
想來有些好笑，在別人看來天上掉餡餅一般的好事，落在她頭上卻惹出這麼多麻煩來。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你也是，好好的去招惹她做什麼。”季淑貞忍不住道，她看向陸難的眼裏滿是無奈。
除了陸難之外的每一個陸家人都知道，要想和陸淩雲友好相處，那無事時就不要去招惹她，這樣等她高興了或許會對你笑一笑。
無事時候湊上去不過是碰一鼻子灰，什麼好也討不著。
陸難沒有說話，她心裏清楚，這麼多年下來，一提到自己和陸淩雲大家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自己遠離陸淩雲，他們已然忘了陸淩雲是自己的母親，自己是陸淩雲唯一的孩子。
“你受封的事我聽你阿姐說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季淑貞又接著問。
她還沒有像陸知言那樣被巨大的喜悅衝昏頭腦，原本她就覺得陸難得皇後的青睞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天家的人能有幾個是良善之輩。
無功不受祿，如今陸難莫名受封，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陸難，若是以前也就罷了，如今的陸難不會是那些人的對手。
“我之前有一次進宮時出了意外，許是皇後娘娘覺得過意不去這才為我向皇上請封。”陸難找了一個合適一些的理由。
除了這個她也說不出別的什麼來。
季淑貞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覺得這個理由似乎牽強了一些，不過倒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幾人已經坐了下來，陸難照舊是坐在季淑貞邊上，季淑貞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囡囡。”飽含愛意的一聲呼喚，“我們陸家世代經商，一直到了你們這一輩才出了你哥哥這一個做官的，娘一直希望你能離盛京的那些人遠一些，這樣我才能保護你。”
如今陸難和陸知行他們所涉及的那個圈子於季淑貞來說是陌生的，陌生意味著恐懼，她總害怕自己不能夠保護自己的孩子。
“如今你成了郡主，往後會有許多跟現在不一樣的事情等著你去做，娘或許不能幫你太多，不過你也不要害怕，你身後還有陸家，還有我和你哥哥阿姐，隻要我們在就一定不會讓你受到別人的欺負。”說著季淑貞眼眶中已經有了眼淚。
別的且不說，陸難成了郡主之後她的婚事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娘。”陸難開口，聲音也有些哽咽。
永樂郡主這個名號能給她帶來什麼好處她不清楚，但如今光是聽到這四個字她就覺得緊張和惶恐。
“您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什麼事的。”陸難反過來拍了拍季淑貞的手。
……
離了季淑貞那裏，陸難便匆匆趕去靖勇候府。
不知道先生知道自己受封的事了嗎，連蕭清和都知曉，先生應該也知道了。
“嘖。”果不其然，齊垣一見她就輕蔑的笑了笑，接著道：“我如今是不是該改口叫你永樂郡主了。”
被這一道聖旨打得措手不及的人不止陸難一個，齊垣的驚詫不比陸家的任何一個人少。
當今聖上如今懶問政事，朝中的事大多都是太子在處理，封陸難為郡主這一件事絕不可能是皇上的意思。
陸難看著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先生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現在心裏煩著呢。”陸難癟癟嘴，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在陸家沒有流露出來的迷茫和無措在這一刻全都跑了出來。
“煩什麼，難不成一個郡主你還不滿足？”齊垣哪壺不開提哪壺。
陸難抬頭瞪他一眼。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一點兒都不想做什麼永樂郡主。”
齊垣想也不想的就說：“我不知道。”
他當然知道，他不知道的是皇後和太子的心思，皇後對陸難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若真的是想要保護陸難，這個時候封她做郡主不是將她推上風口浪尖嗎？
“您真的不知道嗎？”陸難不敢相信的看向齊垣，心裏揣測他說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她一直覺得齊垣是明白自己的。
見齊垣不說話，陸難繼續往下說：“之前我進宮的時候皇後娘娘同我說過這件事，我拒絕了，那時皇後娘娘沒再說些什麼，我還以為她已經打消這個主意，沒想到聖旨還是來了我家。”
說完她又長長的歎了一聲。
如果那時候皇後娘娘多說幾句，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聖旨來的時候陸難也不會那麼驚訝。如今她受了封，明兒就要進宮謝恩，雖然進過好幾次宮，同皇後的關係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可對於皇上陸難卻是陌生的，她從未在皇後的寢宮裏見過皇上，皇後也不曾在她麵前提起過皇上。
明明是一國之君，皇上卻好像隻是活在別人的隻言片語裏。
“皇後為什麼要封你做郡主？”齊垣問。
“我也不說清楚，娘娘好像一直對我落湖的事情很愧疚。”陸難搖搖頭。
她想起皇後說的，男人靠不住，她能靠的就隻有自己。
許是因為這個皇後才想要封她做郡主吧。
“太子很快就要大婚，這個時候封你做郡主？”齊垣輕笑一聲。
聽他這麼一說陸難也愣了愣，從頭到尾她想的一直是皇後是為自己好，從未想過會是因為別的事情。
皇後想要封自己做郡主真的是因為別的原因嗎？
她有些不敢繼續往下想。
“我不知道，聖旨我已經接下來，這個時候總不能反悔吧。”陸難有些為難的說。
不管是因為什麼，自己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利。
齊垣被她這句話逗笑，還反悔，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
“你心煩什麼？”齊垣問，“做郡主不好嗎？”
永樂郡主這一身份可比靖勇候學生好多了。
陸難一臉糾結，張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有什麼話直說就是。”齊垣看出她的猶豫，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我是不是很沒有用？”
“怎麼這樣問？”
齊垣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明顯。
“先生是不是很不喜歡聽我說起我阿娘？”陸難又繼續問。
她覺得一開始齊垣的態度尤為明顯，他很明確的告訴過自己不想要聽自己提到阿娘的事，後來自己一再強調阿娘對自己有多麼重要，齊垣的態度這才鬆動了許多。
到如今他已經不再排斥自己說起阿娘。
“嗯。”齊垣應一聲。
不止是她的阿娘，他不喜歡她在自己麵前過多提起別的人，隻不過陸難提起她阿娘比較多，於是就有了這樣的錯覺。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可理喻，明明阿娘對我一點兒都不好，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貼上去？”滿是自嘲的語氣，說完陸難臉上露出絲絲苦笑。
在別人看來自己一定是這個樣子，不可理喻，不知好歹。
“她是你阿娘。”齊垣語氣十分淡然。
往常跟陸難提到陸淩雲的時候齊垣說的都是你母親。
“阿娘因為我葬送了大半輩子。”陸難臉上帶著絲絲愧疚，“我也問過我自己，明知道阿娘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奢求阿娘的好，想來想去還是什麼都沒想出來。”
“許是因為從小阿奶就一直告訴我阿娘有多麼不容易，叮囑我長大之後一定要對阿娘好。”
阿奶的話她一直都記在心裏，所以如今即便阿娘不會對自己好，她也要對阿娘好。
“你說錯了。”齊垣指正她。
“嗯？”她愣住。
自己哪裏說錯了，就算錯了，齊垣不認識自己的阿奶，怎麼會知道自己說錯了。
“葬送你阿娘半輩子的人不是你。”
是她的父親，是那個溺愛自己孩子的謝駙馬。
齊垣頓了頓又繼續往下說：“事情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你不必把一切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陸難的這一點，一遇到陸淩雲的事情，她就會覺得錯的是自己。
其實陸難不是這種性子的人，隻要事情跟陸淩雲沒有關係，她但凡占一點兒理就不會讓自己吃虧，有時候脾氣上來了，無理她也要攪三分。
“這回謝貴妃更是不會放過你了。”不想陸難繼續這個話題，齊垣把話岔開。
“她說我眼睛長得像我父親。”陸難嗤笑。
齊垣看向他的眼，仔細回想當年陸難的父親是什麼模樣，時間太久了，那時候他同那些人也不是很熟，想了許久齊垣都沒想出當年陸難的父親長什麼模樣。
“你同謝貴妃說了實話？”
“我沒有說。”陸難急忙否認，“上回皇後娘娘宣我進宮，我離開時被謝貴妃叫走，她可能是想試探我，所以同我說了這些。”
說起這個，她又想起那天皇後跟謝貴妃說的那些話。
“先生，皇後娘娘和謝貴妃之間是有什麼恩怨嗎？”陸難一臉期待的看著齊垣。
先生跟哥哥不一樣，這些事哥哥不知道情有可原，先生應該會知道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