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見證
“侯爺？”陸知行有些詫異，“囡囡的意思是侯爺會派人送你回去還是他親自送你回去？”
這兩者還是有不小的區別，若是齊垣派人送陸難回去倒是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可若是他親自送陸難回去那就是兩說了。
青州與盛京相距甚遠，這一來一回就是好幾個月的時間，靖勇候抽得出那麼多時間嗎？
陸難搖搖頭：“我也不清楚，等哪天我問清楚了再告訴哥哥。”
如此陸知行不再問，隻當齊垣的意思是會派人送陸難回去。
從陸知行院子裏出來，陸難讓殿春吩咐車夫套了馬車趕去季淑貞那邊。
她沒有去見季淑貞，而是直接去了陸淩雲的院子，這回薛媽倒是沒有再攔著她，隻不過陸難還在陸淩雲的院子見到了其他的人。
陸難進來的時候蕭清和不知道剛說了什麼，陸淩雲臉上掛著淺淡的笑。
見她進來，蕭清和忙起身給陸難行禮：“見過永樂郡主。”
陸難原本準備好的話被他這一句都堵了回去。
鎮北將軍是從二品，品級在她這個郡主之下，見著她是應該行禮，更何況陸難還是剛封的郡主。
“你不要同我行禮，我受不起。”愣了好半晌陸難才有些尷尬的開了口。
陸淩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完陸難的話之後不屑的笑了笑，沒有開口。
“將軍是阿娘的客人，您還是快坐下吧。”陸難又接著道。
讓一個鎮守邊關的將軍給自己行禮，她著實別扭。
蕭清和也不過分扭捏，他很快坐回剛才的位置上。
他一聽說陸難受封的事情就過來了，沒想到會在陸淩雲這裏遇到陸難，想來陸難是來同陸淩雲分享這個好消息的。
從陸難一進屋，原先歡快輕鬆的氣氛就變得壓抑緊張起來，她找了個離陸淩雲不那麼遠的位置坐下來。
“阿娘身子好些了嗎？”見陸淩雲沒有同自己說話的意思，陸難主動開了口，隻是卻不提自己受封的事情。
陸淩雲乜斜她一眼，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死不了。”
她已經從蕭清和這裏知道了陸難受封的事情，如果自己沒有記錯，謝家似乎也有一位郡主。
倒真是巧。
“我來的時候買了些糕點，已經交給薛媽了，晚會兒阿娘一定要嚐一嚐。”陸難陪著笑道。
為什麼是晚會兒呢，因為她知道陸淩雲大概率不會吃，晚會兒就算是她把東西扔了自己也看不見。
“拿回去，我不會吃的。”
沒想到即便是當著蕭清和的麵陸淩雲也不願給自己一點兒麵子，陸難的笑凝滯在臉上。
一旁的蕭清和亦是十分詫異，他對母女倆之間的了解不多，一直以為母女倆是關係不好，如今看來更像是陸淩雲單方麵的討厭陸難。
“那些點心是在街上買的，不是我讓家中的廚娘做的，阿娘可以嚐一嚐的。”回過神來之後陸難繼續道，她臉上還是帶著淡淡的笑。
陸淩雲看著她，難得臉上不是諷刺的笑。
“陸難。”陸淩雲喊她。
陸難立即抬眼看向陸淩雲：“阿娘？”
“你不必這樣。”陸淩雲繼續道，絲毫不顧及還坐在一邊的蕭清和，“之前我同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一點兒都不想要你這個女兒，也從未做過你一天的母親，我們之間連斷絕關係這個詞都用不上。”
陸難再也笑不出來，太貪心果然是會有報應的。
“今兒就請蕭將軍做一個見證，往後你我不要再有任何來往，你好好做你的永樂郡主，不要再來見我，我不會要求你為我做什麼事情，你也不要再喊我阿娘，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
陸淩雲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帶著一股決然。
陸難知道她不是在同自己開玩笑，也不是一時氣話，阿娘是真的想要同她撇清關係。
為什麼？
“您是我阿娘啊？”陸難的話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這怎麼撇得清？
“我不是。”陸淩雲迅速否認，“我從沒有想過要生下你，一刻都沒有過，是你阿奶命人一刻不離的看著我，如果你要謝有人把你帶到世上那就去謝你阿奶。”
陸淩雲的語氣依舊冷漠。
一旁的蕭清和表情近乎呆滯，有那麼一瞬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出去，畢竟這是陸家的家事，還是那麼私 密的家事。
可他又想要知道陸淩雲這些年都經曆了些什麼，一番掙紮他還是沒有動作。
“是你阿奶處處護著你，是你娘將你當做女兒來看待，我什麼都沒有做過。”像是想起什麼，陸淩雲自嘲的笑了笑，笑過之後繼續道：“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過，畢竟我還想過要你的命。”
就是從那一次，從挨了那一巴掌開始，陸淩雲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同陸難和解。
“你不過是想要你個愛你的母親，難道你娘對你的愛還不夠？做人不能太貪心，你不必在我這裏勉強自己。”
陸難幾次張嘴都沒有出聲，她覺得陸淩雲說得對，又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院子裏麵響起一陣吵嚷聲，隱約還能聽到季淑貞的聲音。
“瞧，你娘對你多好，你來這兒才多大一會兒功夫，她生怕我會把你吃了，火急火燎的就趕了過來。”陸淩雲這一番話的意味不明，似是誇讚又似是諷刺。
陸淩雲話音剛落季淑貞就衝了進來，她身後還跟著陸知言。
“快跟她走吧。”陸淩雲看著陸難道。
季淑貞也被她這句話說的有些發懵，前些日子她也來過幾次陸淩雲的院子，大多時候陸淩雲都會見她，偏偏今兒陸難來了陸淩雲就不見她，再一想到陸知言告訴自己的事情，擔心陸淩雲氣過頭會說太過難聽的話，季淑貞這就硬闖了進來。
沒曾想一進來就聽到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嫂嫂不是來接她的嗎，快把她帶走吧。”陸淩雲又轉向季淑貞道。
她這麼一說倒是讓季淑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尤其是這個時候還有外人在場。
“不管怎麼樣，阿娘生了我，我如今十六歲，這十六年裏有十年都是長在阿娘身邊。”陸難開口，擲地有聲。
不管陸淩雲說些什麼，陸難始終堅信自己的直覺，整十年的時間，如果阿娘真的想要自己死那她又怎麼會活到現在。
“不管阿娘說什麼我都是您的孩子，您若是不喜歡我以後不會再過來。”
至於斷絕關係，她是陸淩雲身上掉下來的肉，除非她變成白骨，不然怎麼斷得清。
陸淩雲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
“阿雲。”季淑貞開口，喊的卻是陸淩雲，“你這又是何苦呢。”
“阿娘好好保重身子，若有什麼事就遣人去找我。”陸難說得十分客氣，說完之後也不看看陸淩雲是什麼表情，她起身大步離開。
陸難走了，季淑貞和陸知言也很快跟上去。
屋裏再次隻剩陸淩雲和蕭清和。
蕭清和已經完全傻掉，聽完之後他發現自己越發看不懂陸淩雲和陸難這一對母女，陸淩雲不是陸難的母親嗎，她怎麼會對陸難說“你娘對你多好”？
“讓將軍看笑話了。”最後還是陸淩雲先開了口。
她語氣跟陸難來之前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沒有沒有。”蕭清和的連連擺手應著，那動作看上去有些傻氣。
陸淩雲笑了笑。
“陸姑娘剛才的那些話可是因為永樂郡主受封？”憋了半晌蕭清和還是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陸淩雲對陸難說了那麼多句，他卻隻記得那一句“你好好做你的永樂郡主，不要再來見我，我不會要求你為我做什麼事情”。
“她怎麼樣都與我沒有關係，就算她今兒是街邊的乞兒，我還是會說那樣的話。”陸淩雲毫不遮掩的話讓蕭清和有些無地自容。
“陸姑娘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怕陸淩雲誤會，他急切地解釋著。
陸淩雲瞥了一眼門外，她忽的有些好奇，要是今兒蕭清和不在這裏，陸難會跟自己說什麼。
她一定會解釋她為什麼會受封。
有時候陸淩雲覺得自己太了解陸難了，不用細想她都能知道陸難在想什麼，會做什麼，這樣的了解讓她覺得不快。
“將軍不必緊張，我同陸難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她不是我想要的女兒，我於她來說也不是一個好母親，我們原本就不該成為母女。”陸淩雲的語氣十分淡然，不知情的會以為她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如果她是季淑貞，是除了自己的任何一個人，她可能會喜歡陸難。
可她是陸淩雲。
“永樂郡主很在意陸姑娘。”想了想蕭清和又道。
他同陸難的來往不多，可每一次接觸他都能感受得到陸難對陸淩雲這個母親的在乎。
“因為是我生了她，她想要一個好母親，而我永遠都不會是一個好母親。”陸淩雲笑得有些悲戚。
她不會愛陸難這個孩子，卻也不會再有別的孩子，“視如己出”這個詞也不合適她，陸淩雲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是母親這一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