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少管我

第172章 少管我

陽春三月,盛京處處花紅柳綠,鶯歌燕舞,人們換上單薄的春衫走上街頭,衣袂飄飄好似岸邊隨風拂動的垂柳。

因著陸難每日要去侯府,季淑貞不願陸知言把所有的時間都耗在自己這裏,就讓她用來跟自己請安的時間上街轉轉,陸知言一向聽話,如今她三五日才去給季淑貞請一次安,餘下的時間都是帶著長秋在街上走動。

她沒有陸難膽大,再加上有之前的意外,主仆倆隻敢在熱鬧的街道上走動,輕易不去人煙稀少的巷子。

一個巷子口圍了老老少少好幾個人,個個伸長了腦袋朝裏麵張望著,時不時還指點著說上幾句,離得遠陸知言也沒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

“姑娘。”見陸知言似是打算上去湊熱鬧,長秋一把拉住她。

自從上次迷路之後,兩人在外麵時長秋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生怕一個走神陸知言又會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們上去看看,別擔心,街上都是人,不會有事的。”陸知言指著看了看身邊來來往往的路人對長秋道。

拗不過她,長秋隻好跟在陸知言身邊朝哪個巷子口去。

圍觀的人已經散了幾個,他們到的時候很輕易就能看清箱子裏麵的情景,隻見巷子中央站著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幾個人歪七扭八的躺著幾個人,看樣子那些人都是被他打倒在地的。

讓陸知言有些詫異的是,巷子裏的少年正是之前幫過她的封幸。

“還不給小爺滾,就憑你們這點兒三腳貓功夫,還像偷襲你爺爺,再回家多練幾年吧。”封幸踢了一腳已經倒在自己腳邊的混混,話裏帶著幾分得意之色。

聽他這麼說,幾個混混連滾帶爬的從巷子裏出來,封幸扭頭目送他們離開,整個人卻在視線瞥見那一抹靚麗的身影時僵在那裏。

他看見那個身影朝自己走過來,她蓮步款款,笑意盈盈,像春日裏的暖風拂麵而過,讓他整個人都得到慰藉。

“為什麼要打架?”他聽到她問自己,聲音又輕又緩,細聽之下還帶著絲絲緊張。

封幸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張張嘴,嘴角傳來絲絲疼痛,他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才好。

“我樂意。”封幸有些別扭的道。

他原是想說:小爺樂意。

不知為何出口就成了“我樂意”,氣勢生生減了一半。

“你受傷了。”她將一塊素白白的手絹遞到他的麵前,封幸沒有接,陸知言也不是陸難,做不出幫他擦拭嘴角血跡的動作,於是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少管我。”瞥見巷子口還有人朝自己這邊張望,封幸輕輕拍掉陸知言遞來的那塊手絹,然後繞過她朝巷子口走去。

手絹掉在地上很快沾染上灰塵,畢竟是貼身的東西,不能就這樣隨意扔在外麵,長秋把那塊手絹撿起來,而陸知言已經跟上了封幸的腳步。

走到巷子口,封幸突然停下腳步,好在陸知言跟得不算近,不至於因為他突然停住腳步而撞上去。

“你跟著我做什麼?”他一臉嚴肅的盯著陸知言,語氣十分嚴肅。

對方詫異的望著他,隨機朝他笑了笑,封幸心底越發煩躁。

怎麼偏偏是陸知言,怎麼偏偏是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我隻是想離開這條巷子,沒有跟著你。”笑過之後陸知言道。

表情誠懇,語氣真摯,半點兒都不像是在撒謊,封幸臉上的浮起幾分尷尬的神色。

果不其然,出了那條巷子,陸知言就帶著自己的丫鬟揚長而去,一個道別的字都沒有對他說。

封幸回頭,那條被自己拍在地上的手絹已經沒了蹤影,他有些後悔。

另一頭,陸知言從巷子口出來之後就徑直回了家,然後在家門口遇到了同樣是從外麵回來的陸難,姐妹倆難得在門口相遇,陸難走上前來親熱的同她打招呼。

“阿姐,你從哪裏回來呀?”

陸知言注意到陸難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小廝模樣的打扮,許是靖勇候指給她的護衛,陸知言也不多問。

“剛剛在街上走了走,”陸知言微微笑道。

看出她笑容下麵的勉強,陸難好奇地問:“阿姐在街上遇到誰了嗎,怎麼這樣不高興?”

雖然是笑著,但陸難能感覺得到比起往常來,今兒陸知言很不高興。

“沒有。”陸知言又笑了笑,她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結果事與願違,這個笑容比剛才還要勉強。

陸難那裏會相信她的話。

“回二姑娘,我們剛才在街上遇到了封公子,他正同別人打完架,嘴角受了傷,大姑娘好心遞給他手絹,他倒好,一把把我們姑娘遞過去的手帕拍掉在地上,這人真是不知好歹。”長秋氣鼓鼓的。

陸難平日便是好說話的性子,陸家的下人在她麵前也大膽一些,有時候還會同她說一些開玩笑的話——當然,這些都是陸難失憶之後才有的事情。

“真的是封幸嗎?”陸難語氣滿是難以置信。

以前她跟封幸的來往不算少,封幸雖然說話不怎麼客氣,但從沒對她動過手,相反,封幸總是說男女授受不親,要陸難離他遠一些。

他真的將阿姐遞過去的手絹拍掉了?

陸知言點點頭,證實了長秋的說法。

“我覺得封幸不像是這樣的人啊。”陸難還有些不敢相信。

“誰知道呢。”長秋還是氣呼呼的,“他興許就是看碟下菜,看我們姑娘好欺負。”

“好了,你少說兩句。”陸知言乜了一眼長秋。

人家封幸也沒做什麼,不過是拒絕了自己的好意罷了。

“阿姐別難過,我改天問問他,他要真的是故意的,我給阿姐報仇。”陸難安慰陸知言。

姐妹倆挽著手進了陸家。

陸難說到做到,第二日從侯府出來之後就去了封家,封幸沒在,新月也早就搬了出去,想到新月,陸難索性去了茶園。

算起來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到茶園來,駐守茶園的戲班子換了一茬又一茬,如今她叫得出名字的人寥寥無幾。

她來的時候新月剛唱完一出戲,陸難被新月的人請到後台去,新月脫了戲服,頭麵還沒卸掉,見陸難被帶進來,他迎上前去,不等陸難反應過來他就在她麵前跪下來。

“呀,新月你做什麼。”陸難被他嚇一跳,下意識的也要朝新月跪下,好在身後的言襄拉住她。

夫妻對拜也沒這樣拜的。

“你快起來,你給我下跪做什麼,嚇到我了。”陸難話裏帶了幾分責怪。

平常新月就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突然在她麵前跪下來自然會把她嚇到。

新月沒有聽陸難的話立即起來,他跪得筆直,臉上帶著油彩畫著的妝容,陸難隻能從他眼中看出一些感激之情。

“多謝陸姑娘出手相助。”新月的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說完還想給陸難磕頭,好在陸難急及時製止。

“你快些起來吧,你給我磕頭我會折壽的。”

陸難忙道。

就連殿春她都不準對方給自己磕頭。

見她臉上帶著幾分驚慌,新月不為難他,很快從地上站起來,在男子裏他身量不高,但也要比陸難高出大半個頭。

兩人落了座,很快有人奉上新茶。

“你應該謝謝我先生的。”陸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新月說出手相助的時候她就知道對方是為什麼跪自己了,不過一切都是先生的功勞,自己連為難新月的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侯爺要謝,陸姑娘也要謝。”新月笑道,如今他對陸難的態度客氣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心裏清楚,要不是陸難,靖勇候怎麼會插手自己的事情,歸根結底自己還是要好好謝過陸難。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嗎?”陸難小心翼翼的問。

對她問的這個問題新月顯然有些詫異,侯爺沒告訴她?那自己應不應該說?

“你是不是覺得丟人不願意說,沒關係,你要是實在不想說就算了。”見新月一臉為難,陸難擺擺手故作大方的道。

她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有一些有斷袖之癖的顯貴曾經試圖朝新月示好,怕新月遇到的大麻煩也是這些,那的確有些難以啟齒,他不願意說就算了。

“多謝陸姑娘。”新月順坡下驢,將這個話題揭了過去,“陸姑娘怎麼會突然過來?”新月又問。

他從回到茶園的第一天就在等陸難過來,一連等了好多天都沒等到陸難,又想起下人打聽到的陸難的阿奶並未進京的事,便默認陸難不會再到茶園來了。

“可是陸姑娘家中老夫人要到盛京來了?”新月接著問。

陸難跟自己學戲就是為了唱給她阿奶聽,這一點新月一直都很清楚。

頃刻間陸難就變了臉色,原本帶笑的雙眼如今盛滿痛苦。

“陸姑娘?”新月低低的喊了一聲,從陸難這樣的反應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新月連著喊了好幾聲陸難都沒什麼反應,最後還是殿春輕輕推了推陸難她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