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雞同鴨講
已是年關,備年貨這種事情自然不用陸難操心,她首要的任務便是養好身子,把瘦下去的肉都長回來。
臘月二十八那日她去了一趟侯府,等了半個多時辰齊垣才回來。
“我阿奶沒來。”陸難捧著熱茶,話裏是掩不住的失落。
齊垣揚了揚嘴角沒接話。
“先生要是住到我家就好了,我這些天醒來見不到先生,就好像少了什麼一樣。”陸難又歎了一句。
握著齊垣給的那塊玉,寂靜的夜裏她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格外清晰。醒來之後見不到齊垣,她要輾轉很久才能再次睡下。
他還是不說話,若真是如她所說,自己住到她家去也不能如她的願。
侯府齊垣院子裏的人都是他敲打過的,出了這個院子,隻要陸難不說就不會有誰知道這件事,就連白日裏總是來看陸難的劉氏都不知道。
至於說與不說那是陸難的事情,齊垣未曾刻意叮囑。
“我娘說有機會要見一見先生,到時候先生可要在我娘麵前多說說我的好話。”陸難叮囑。
自己要是不叮囑,到時候先生隻是冷著一張臉不說話怎麼辦。
齊垣一聲嗤笑,到現在了陸難還在想著怎麼討好她的母親?看來自己說的話她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我就是把你誇成一朵花,下次她打你耳光的時候也不會猶豫。”齊垣冷漠的道。
陸難愣了愣,半晌才回過神來,不等開口她就先笑起來。
“我娘才不會打我呢。”說完她見齊垣臉色越發冷漠。
陸難起身,拉了把椅子坐在齊垣身邊,伸手去扯他的袖子,見齊垣沒有阻攔,陸難又大著膽子去尋他的手。
齊垣僵了一下,沒躲開,陸難握住他的手,將它拉到自己膝上。
“先生的手真暖,就像我阿奶一樣。”
“……”
齊垣將手抽回去,這回陸難倒是沒有再去扯他的袖子。
“打我的是我阿娘,想見先生的是我娘。”陸難給他解釋。
齊垣微微顰眉,二者有什麼區別嗎?
“她們不是一個人,我娘就是我哥哥的阿娘,陸家的大夫人,先生明白了嗎?”她問。
明白倒是明白了,隻是陸難為什麼要叫陸夫人娘?若是她沒有失憶,陸家就打算將陸難記在陸夫人名下,這樣瞞天過海?
“你一不是陸夫人的女兒,二不是陸知行的妻子,為何喊她娘?”齊垣直接問。
話一出口他又意識到,莫不是陸知行真的有這個意思,論近水樓台誰比得上陸知行,再一想往日陸知行對陸難百般疼愛,難道就真的隻是將陸難當做妹妹來看待?
娘都喊上了,陸家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會打算。
“我為什麼不能喊她娘,不喊娘喊什麼?”陸難反問。
她自小就這樣喊,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是不對的,如果不喊娘要喊什麼呢?
“你應當叫她舅母。”齊垣理了一下,的確應該是這個稱呼。
陸難直搖頭。
“好難聽。”她滿臉的嫌棄,“先生您就答應我,到時候在我娘麵前說我兩句好話嘛,您要是說了我娘會很開心的。”
她把話題拉回正軌上。
齊垣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道:“你要我說你什麼好話?”
說你態度認真,還是進步飛快?
聽出他話裏的調侃,陸難鼓著腮幫子瞪他一眼,又不好直接說讓齊垣幫自己撒謊,想了半天也隻是氣呼呼的看著他。
“先生不說便罷了,反正我娘知道我就是個紈絝,您就是說了她也不一定會相信。”陸難破罐子破摔道。
她都已經說了自己欠錢的事情,還怕沒有這兩句誇獎嗎。
“你倒是把自己看得清。”齊垣不安慰反倒調侃道。
“先生。”陸難拖長尾音嗔了一聲。
病一場之後她對齊垣越發依賴,恭敬之餘又多了許多親近,撒嬌使性信手拈來。
“要過年了。”她忽的歎道。
“不喜歡過年?”齊垣問。
小孩子不都喜歡過年嗎?
陸難一臉糾結,不知道要點頭還是搖頭。
“我喜歡過年,可是過完年我就要回青州了,往後興許再也見不到先生了,我舍不得先生。”她看著他,語氣十分誠懇。
不知為何,有一瞬間齊垣覺得她的眼睛有些像院子裏的那隻胖狸花。
“若是不想離開便不離開。”他語氣隨意,眼神卻落在陸難臉上。
他剛說完,她就毫不猶豫的開口。
“我想離開的啊。”她說。
“……”
“要是能帶著先生一起走就好了。”盯著齊垣看了一會兒後陸難笑道。
齊垣不客氣的嗤一聲,她倒是貪心,什麼都想要。
“知道你過完年要回青州,所以你阿奶才沒來?”
若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她阿奶那樣疼她,肯定舍不得她一個人留在青州,一個上了年紀的來人來來回回折騰是不太方便。
“不是的。”陸難搖頭,“我阿奶開春就會來盛京了,我和她可能隻能在路上見一麵了。”
也可能根本就遇不到,兩人就這樣錯過。
想到這些陸難又歎了一口氣。
“何必急在這一時,等你阿奶來了,問了你想知道的事情再回去不就行了。”齊垣給她出主意。
陸難還是微微皺著眉頭。
“我哥哥會同意嗎?”她不確定的問。
照哥哥的意思是想要過完年就把她送走,如果她說等阿奶來了再走,哥哥會同意嗎?
齊垣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善。
以前隻覺得陸知行格外寵愛自己的妹妹,如今知道兩人不是親兄妹,再看陸知行為陸難做的這些事齊垣總覺得有些奇怪。
“陸難,你今年十六歲不是六歲,你哥哥若是要把你嫁給街邊的乞兒你是不是也要聽他的話?”齊垣質問。
仿佛聽了什麼笑話一般,陸難笑嘻嘻的看著他。
“先生不要胡說,我哥哥才不會把我嫁給街邊的乞兒呢。”先生說的這個假設根本就不存在。“我阿奶說我往後會嫁給一個很好的人,我哥哥一定會給我找一個很好的人。”
齊垣臉上的表情越發不屑,什麼叫做很好的人?
“不過我問問我哥哥,他對我那樣好肯定會依我的。”陸難安慰自己。
自己隻是想見見阿奶,又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哥哥沒有理由不依自己。
雞同鴨講,齊垣懶得再同她說話,陸難又去見了茹兒和劉氏,同兩人坐著說了好一會兒話之後這才離開侯府。
……
陸難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陸知行問問自己能不能等到阿奶來了盛京再離開。
“好,等阿奶來了,囡囡陪阿奶住一段時間再離開,若是那時候你已經想起從前的事更好,這樣就誰都不用離開了。”略一皺過眉頭之後陸知行笑著對她說。
她就知道哥哥一定會依著自己的。
“太好了,過完年我就接著跟新月學唱戲,這樣等阿奶來我就可以唱給她聽了。”陸難歡喜的道。
可是她太久不去找新月,也不知道之前學的那些還能記得多少。
“唱戲?”陸知行不由得皺眉頭。
陸難隻跟季淑貞說了這件事,卻忘了自己根本就沒告訴陸知行。
意識到說漏了嘴,陸難不自覺的吐吐舌頭,然後把新月的事情從頭到尾都告訴陸知行,連同自己讓他們住在封幸院子裏的事一並說了。
“你呀。”陸知行無奈的道。
他就說那段時間陸難怎麼就一直去找封幸呢,原來是為了這個。
“你就是跟哥哥說了,我也不會攔著你,繞了這樣大一個圈子,改日把那個戲班子叫到娘那裏去,娘會好好安排他們的,別總是往封家跑。”他語重心長的叮囑。
陸難拉著他的胳膊晃了晃。
“我怕在咱們家養一個戲班子,傳出去了會有人說哥哥的閑話,我聽殿春說那些禦史的筆厲害得很,我還想養在侯府,但是先生拒絕我了,沒辦法就隻能養在封幸那裏,新月說封幸是個紈絝,不會有人罵他的。”
其實陸難也有想過把新月安置在柳姨娘在的那一座宅子,再一想到陸瓊,最後她還是收回了這個念頭。
“封幸要是聽了你這番話鼻子都要氣歪。”陸知行搖頭道。
陸難抬了抬下巴,一臉的不悅:“他知道的,氣得搶走了我的錢袋子。”
陸知行但笑不語。
“哥哥,我們在哪裏過年啊,這裏還是娘那裏?”
後天就是大年三十兒,陸難十分好奇這件事。
“我們過去吃了年夜飯然後就回來,囡囡看這樣好不好?”他試探著問。
她仔細想了想,問:“我能不能去找先生啊?”
“……”
大過年的,怎麼還惦記著她的先生。
“侯爺是囡囡的長輩,年初一囡囡可以去給他拜年。”
言下之意便是,年三十兒便算了。
“好吧。”她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失望,“先生肯定也不想在那個時候看到我。”
今兒先生總是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她,先生變了,對她的要求都變得多了起來,以前先生從來不會這樣子。
“侯爺對囡囡那樣好,怎麼會不想看到你呢。”陸知行安慰她。
實則他也不清楚齊垣心裏想的是什麼。
“好了。”他拍拍她的背,輕聲道:“去找你阿姐吧,你今兒出門沒告訴她,她一直在等你回來呢。”
“呀,我忘了。”陸難懊悔的道。
阿奶沒來,有時候她都會忘記阿姐也住了進來,今兒去找齊垣的時候就忘了跟陸知言說一聲。
“去吧。”
陸難辭了陸知行,去往陸知言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