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長個記性
季淑貞又看向陸瓊，麵上已經有了幾分不悅。
柳姨娘是個省心的，她的一雙兒女看起來也都是懂事的模樣，那個庶子對她恭恭敬敬，行動舉止落落大方，沒半點兒小家子氣，跟陸知行關係頗好，季淑貞也算欣慰。
怎麼一遇上陸難，這個陸瓊就換了一副臉麵？
“不礙事，囡囡跟娘說你欠了多少錢？”季淑貞轉向陸難，語氣依舊慈祥。
見自己說了這麼多，一點兒水花都沒起，陸瓊臉色越發難看。
陸難還真是個狐媚子，不管男女老少，一個個都是被她灌了迷魂湯一般。
“知道阿奶要來，我想給她一個驚喜，就跟著一個戲班子學唱戲，為了教我他們這幾個月都不曾登台唱戲，我原本想著等阿奶來了我唱完了再讓阿奶給他們結工錢，可我前段時間病了一場，最後阿奶也沒有來，我現在沒有錢給他們。”
陸難把事情緣由說了一遍。
沒想到最後真的成了需要別人幫自己收拾的爛攤子。
季淑貞瞬間明了，臉上的笑意也越發明顯，在青州時自己的婆婆就經常帶著陸難去聽戲，那時候她還打趣，說陸難小小年紀，哪裏聽得懂人家唱的是什麼。
“不過是帶她去湊個熱鬧，戲台上花花綠綠咿咿呀呀的，我看她也喜歡得緊。”老太太這樣回她。
“瞧你，這點兒小事也值得你難為情，是該給，阿奶雖然沒來，但我們也要過年，等過兩天你把人帶來，讓他們在我們家唱兩出熱鬧熱鬧，過後阿娘自會給他們結算工錢，你看這樣好不好？”季淑貞又攬過陸難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陸難歡天喜地的應下。
“二姐姐怎麼會去學唱戲，傳出去了人家說我們陸家的姑娘自甘下賤。”陸瓊不死心的道。
誰家正經姑娘會去學唱戲，這不是自甘下賤是什麼。
對了，她忘了陸難本就不是什麼正經的陸家姑娘，不過是個生父不詳的私生子罷了。
“瓊兒。”柳姨娘喝了一聲，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她知道陸瓊不喜歡陸難，往常也沒有把這個當做一回事，畢竟兩人也不是經常見麵，如今陸難雖不是陸家嫡女，可夫人的意思那樣明顯，陸難依舊是受寵的陸家姑娘，陸瓊這種態度不就是跟夫人作對嗎？
季淑貞徹底黑了臉，“晴娘。”她喊了一聲。
晴娘應聲走出來，然後朝著陸瓊的位置去。
她來勢洶洶，陸瓊有些害怕起來。
“你要做……”
話還沒說完，晴娘的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臉上，陸瓊被打的有些發懵。
“這一把掌是對三姑娘出言不遜的教訓，還望以後三姑娘長個記性。”說完晴娘又回到季淑貞身後站著。
陸瓊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挨嫡母教訓會是因為陸難。
實則就算是她對陸知言出言不遜季淑貞都不會這麼生氣，畢竟不再一起長大，感情不是說有就有，陸瓊年紀又小，氣性上來說些不得體的話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偏偏她說的那個人是陸難，如今在季淑貞生怕陸難受委屈，連自己的親女兒都要往後排，結果外人沒說什麼陸瓊就先說起自甘下賤這種話來。
“你二姐姐一片孝心，怎麼到你嘴裏就成了自甘下賤？”季淑貞厲色道。
柳姨娘在陸瓊挨打的時候就已經跪了下去，聽得季淑貞開口，她忙拉著陸瓊跪在自己身邊。
“陸家不比盛京的高門大戶，我們家沒那麼多規矩，但是基本的長幼尊卑你也要記在心裏。”季淑貞接著道。
她若是真要立規矩，飯桌上哪裏有柳姨娘的位置。
“多謝夫人教訓。”柳姨娘又轉向陸瓊，“還不快謝謝你母親。”
雖然心有不甘，但陸瓊終究不敢再鬧，於是隻得順著柳姨娘。
“母親教訓的是，瓊兒往後定會謹記在心。”
這幾日陸瓊也看得出來，陸夫人在陸家地位甚高，她生了一雙兒女，兒子中了狀元如今在朝為官，陸家上上下下都十分敬重她，就是平日在娘親麵前不苟言笑的父親，在夫人麵前也是和顏悅色。
夫人也像之前娘親說的那樣，端莊大方，善良和氣，不曾為難她和娘親，剛來的那一天還把她叫上前去給了她見麵禮。
至於她的娘親柳姨娘就不用說了，柳姨娘對陸淩峰夫婦感恩戴德，日日去給季淑貞請安問好，陸瓊覺得夫人來了之後自己娘親都比以前高興多了。
也不知道有什麼可高興的。
原先陸瓊也覺得自己的嫡母樣樣都好，偏偏她這樣看重陸難！
“行了，我這裏用不著你們了，回去吧。”季淑貞不耐煩的朝母女倆擺擺手。
又謝了一番之後柳姨娘這才拉著陸瓊離開。
隻剩下母女三人，季淑貞看著身旁的陸難，心中感慨，她都不記得上一次陸難這樣依偎在自己身邊是什麼時候了。
她目光太過炙熱，看得陸難都有些不好意思。
“娘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啊，是我今兒的妝不好看嗎？”陸難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問。
難不成真的是殿春手生了？
“好看，囡囡最好看了。”季淑貞親昵的點了點她的鼻尖。
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
陸難靠在她身上笑，看向陸知言道：“我覺得阿姐最好看。”
知道她是真心實意的誇獎，陸知言也跟著笑。
“囡囡在盛京還好嗎？”季淑貞試探著問。
陸知行把他們都叮囑一遍，原先她還在像要是陸難問自己以前的事情要怎麼回答，但到現在陸難什麼都沒有問，反倒是她有些好奇這段時間陸難在盛京是怎麼過的。
“我很好啊。”陸難毫不猶豫的回答。
知道他們都得了哥哥的交代，自己套不出話來，於是陸難也懶得再問。
“在盛京平日裏都做些什麼呢？”季淑貞又接著問。
她問的自然是陸難失憶之後的事情。
“我每天都跟著我先生練字，再有就是上街遊玩，後來跟著新月學戲——新月就是那個戲班子的班主。”
再後來她就接二連三的生病，每日躺在床上什麼也做不成。
“先生？”季淑貞麵露疑惑，又不是真的是五歲孩童，怎麼還有個先生呢？
“囡囡有個年輕先生，是個侯爺。”陸知言接了話，把“年輕”二字咬得非常重。
她始終覺得陸難有這樣一個年輕的先生不是很好，畢竟陸難是個未嫁的閨閣女，跟這樣一個年輕男子走得太近算什麼，再者說了，她那位先生可有家室？對方難道什麼也不說？
“是嗎？”聽出陸知言話裏的意思，季淑貞看向陸難。
對方忙不迭的朝她點頭，一臉自豪的看著自己。
“是啊，我先生可好了，在盛京我最喜歡的人就是我先生。”陸難滿麵笑意，“我前些日子生病就是先生給我請的先生。”
季淑貞臉色微變，想說什麼時又想到陸難已經失憶，如今不過是孩子心性，什麼都不懂。
“那改日有機會我可要見見囡囡的這位先生。”她順著陸難的話說。
陸難自然是歡喜的應下來，她還希望先生能在季淑貞麵前說說自己的好話呢。
回了院子陸瓊就開始摔東西，柳姨娘見了忙製止。
“你這是做什麼？”柳姨娘皺著眉頭冷喝。
今非昔比，如今宅子裏有了女主人，陸瓊摔這麼多東西，又是在被夫人訓斥之後，傳出去別人會覺得陸瓊對自己的嫡母不滿。
“娘親。”陸瓊氣鼓鼓的坐下，“你看那個陸難，他不過是個私生女，也敢把嫡母叫做娘，她算哪門子的陸家姑娘！”
柳姨娘急得忙上前捂住她的嘴。
“瓊兒，二姑娘是你的姐姐，你要對她尊敬些，這話要是傳到夫人耳朵裏有你的好果子吃。”柳姨娘語重心長的道。
她性子軟，不會說什麼狠話，這些年陸瓊也沒做什麼不省心的事情，柳姨娘更是很少教訓她，如今想要管教卻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她算哪門子的姐姐，我是陸家正正經經的姑娘，她陸難什麼都不是。”陸瓊並不把柳姨娘的話放在心上，反而嚷得更大聲了些。
她甚至覺得陸難擁有的一切都應該是自己的，嫡母和哥哥姐姐的寵愛，那樣一個身份尊貴的先生，憑什麼是陸難的？
“夫人說她是她就是，往後這樣的話不準再說，你見著二姑娘的時候也客氣些。”柳姨娘橫眉冷對，落在陸瓊眼中卻沒有半點兒威懾力。
柳姨娘和陸瓊隻在陸家人剛到盛京的那一天見過一次陸難的母親，是個年輕的美人，陸淩雲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沒同任何人打招呼就帶著丫鬟進了陸家，之後就沒再出現在眾人麵前。
陸淩峰還特意叮囑柳姨娘，給季淑貞請安可以，不管有什麼事情都不能去打擾陸淩雲。
“也不知道你對二姑娘哪來的那麼大敵意，你們又不住在一起。”柳姨娘絮絮說著。
兩人難得見一次，更沒有什麼小女兒家的糾紛，在大姑娘麵前陸瓊也是一副乖巧妹妹的模樣，唯獨遇上陸難，陸瓊就好像吃了炮仗一般。
不說還好，一說陸瓊心裏更加不滿。
陸知行那裏有陸知言的院子，有陸難的院子，唯獨沒有自己的，陸知言就算了，人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但陸難憑什麼，她甚至不是陸家的人！
知道自己的娘親是個軟弱性子，陸瓊懶得再說什麼，隻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柳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