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本該是帶著幾分涼爽,然而,今夜無風無月,讓人覺得異常的悶熱。這種悶熱不安既是來自天氣的原因,更是來自處於這種環境中的人的心境。
林晨媛從推開的窗戶望出去,整個天空籠罩在濃濃的黑暗中,夜本是黑的,這個無可厚非,但是,此時的黑卻又不同於往常的黑,這是一種吞噬一切的莫名壓抑的黑,這種黑讓本就心情煩躁的人更是增添了幾分莫名的壓抑、不安乃至恐懼,似乎自此後再也見不到明媚的陽光般。
無星無月的夜空下的街也是沉寂的讓人壓抑,此時尚未到戌時,可是街上已經沒有行人了,林晨媛不知道是荊門一向如此,還是因為這武林大會的緣故,讓荊門失去了原有的熱鬧。
林晨媛看著黑沉沉的街道,若不是偶爾從遙遠的靡靡之地傳入耳邊的絲竹豔曲讓林晨媛尚知仍活在世上,有那麼一瞬她頓覺墜入無邊的黑暗地獄。找不到方向,也沒有出路。黑暗,許是每個人都恐懼的,就算是委身於黑暗中的人,也會不自覺地恐懼黑暗。
忽然的敲門聲喚回了神遊的思緒,林晨媛警惕地問了一聲:“誰?”
“開門!”不容置疑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命令。
不用說出名字,林晨媛便從他的語氣以及聲音中知道來人是誰——,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宇炎,如此,林晨媛不免又增添了幾分警惕,“什麼事?”
聽著那戰戰兢兢如遇鬼魅緊張警惕的聲音,蕭宇炎的聲音中不覺又增加了幾分不耐煩和怒氣:“讓你開門就給我開門,哪那麼多廢話?,給我開門,聽見沒!”
“我已經睡下了!”林晨媛輕移到桌前,把那盞發出淡色光芒的暈黃的油燈熄滅。一時間,屋裏一片黑暗。
蕭宇炎看著屋內的燈光忽然熄滅,眉頭不悅地皺了皺,林晨媛,你居然敢這麼做!刹時心裏充滿了憤怒。隨即,用命令的口氣,道:“那就起來!”
那語氣如君王般,就好像他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不容任何人拒絕,也不容任何人反抗。
然而那聲音在林晨媛聽來卻多了幾分恐懼,仿佛從地獄傳來的魔鬼的怒喝一般,但她沒有把這種不安表現出來,鎮靜地帶著幾分不耐煩道:“到底什麼事?”
“開門,不要再讓我又說一遍!”幾分恐嚇,幾分強忍的怒氣。
林晨媛咽了口口水,放在桌子上的手竟忍不住僵硬起來,但依舊倔強地道:“都這麼晚了,你若不說什麼事,我是不會開門的!”
“你,混蛋!”門外的人怒罵了一下,隨即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林晨媛等了很久,都沒有再聽到聲音,她緩緩地,輕輕地走到門邊,貼著門聽到腳步遠離的聲音,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癱軟地滑落在門邊。為什麼現在她會這麼怕那個人呢?他的笑,他的話都帶著她難以琢磨的邪氣,她甚至都猜不出他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恨她,他對她的恨從來不曾減少,反而是越來越強烈。即使,他這些天都不曾有過什麼過激的行為,但是,林晨媛卻深深切切地感覺到那份夾藏在邪魅中的恨。
林晨媛靠在門上,此刻她早已適應了黑暗,眼睛沒有焦距地四處張望。可是,這個客房極其簡陋,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油燈和幾個凳子外,極目望去隻剩空空蕩蕩。林晨媛看著空空蕩蕩的黑暗,神思有點恍惚。
忽然冷冷地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不是說睡了嗎?怎麼靠在門上,難道等你的情郎?”
這冷冷的聲音在黑暗中是那麼刺耳,又是那麼清晰,林晨媛想忽略都找不到理由,於是,不甘心地抬起頭。
黑暗中,一眼就尋著那雙猶如惡魔傲世人間的幽深的眼眸,而那雙眼眸也正一瞬不瞬地緊緊地盯著她,仿似要把她看穿一般。
林晨媛的手腳不聽使喚的顫栗著,但是仍然努力保持平靜,不讓蕭宇炎看出她此刻的不安與恐懼。
隻是,她的極力隱藏在蕭宇炎看來就如小醜一般,反而越隱藏越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可笑。
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恐並沒有逃脫蕭宇炎的眼眸,淡淡地毫無表情地道:“怎麼,不歡迎你這位未來夫君嗎?”
“你怎麼進來的?”雖然問的極其平靜自然,可是那聲音中的顫音並沒有逃出蕭宇炎的法耳。
“怎麼進來的?”蕭宇炎看著林晨媛假裝鎮靜的樣子,滿意地笑了,曖昧而魅惑的聲音響起,“我能怎麼進來?當然是你請我進來的了!”
“你胡說!”林晨媛叱道,可是由於內心的恐懼,這句叱喝竟然變得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你說,不是你你請我進來的,我能進來嗎?”蕭宇炎輕笑,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此刻他的心情不錯。耍弄她也不失為折磨她的一個方法,蕭宇炎暗忖。
“你到底怎麼進來的?”林晨媛不免有些害怕,她明明把門關好,也沒見他破門而入,那麼他是怎麼進來的。
林晨媛對蕭宇炎的恐懼與害怕真的很深,否則,她早該想到那扇敞開的窗戶。
隻是林晨媛沒想到,蕭宇炎卻沒打算再和她討論這個話題,雖然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很好玩,但現在不是玩的時候。於是指了指窗邊敞開的窗戶,好心地給出了答案:“從那進來的!”
黑暗中,蕭宇炎仍能感受到林晨媛的懊惱和震驚,於是笑道:“曦兒,不讓我從正門進,原來是希望我從那裏進,還真沒想到,我的曦兒,如此喜歡刺激呀!”
林晨媛強迫自己直視著蕭宇炎的那雙眼,那眼裏有著戲謔,有著憤怒,還有著輕笑。不自在地別開眼,想解釋最終卻隻是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曦兒在生氣了嗎?是不是怪我沒有給你擁抱呢?”狂傲帶著幾分邪氣的笑聲再次在空蕩蕩而又壓抑的黑暗中飄蕩。
蕭宇炎的笑自始至終都帶著幾分嘲諷,林晨媛沒有在意那份嘲諷,也沒有再就這個問題爭執下去,隻因她知道,不論她說什麼,蕭宇炎都有辦法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紅的說成綠的,於是力持鎮定地問道:“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
蕭宇炎沒有說話,隻是把一套書童樣式的男裝扔給林晨媛,冷冷地命令道:“把這個穿上。”
林晨媛看著手上的男裝,又看了看蕭宇炎,不解道:“這是幹什麼?”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麻煩?”蕭宇炎怒道,眼裏已有了怒火,“叫你穿你就穿,那麼羅嗦幹嘛,是不是想我幫你換?”
蕭宇炎邊說邊坐到屋中唯一的桌子的旁邊,斜睨著林晨媛。
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今晚若是不如他的願,他是斷不會離去的,歎道:“我換,你可以出去了!”
“出去,你身上哪一處我沒看到?”蕭宇炎冷笑,“還在這裝什麼裝?”
蕭宇炎本是不打算如此羞辱林晨媛的,至少今晚在來之前,他沒想要羞辱她,但是,被林晨媛被色狼一樣擋在門外的憤怒讓他忍不住出口羞辱。
林晨媛看了看簡陋的臥室,連屏風都沒有,雖然此時一片黑暗,但是女性的矜持還是讓她無法在一個男子麵前輕解衣衫,於是瞪大眼睛看著蕭宇炎,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把衣服換了,跟我走!”蕭宇炎沒有回答她,隻是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似乎黑暗並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影響,一雙鷹準般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林晨媛,一臉譏諷,“真的要我幫你換?雖然不是很樂意,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你無恥!”林晨媛說著便要打開門出去,怎料,下一秒,蕭宇炎擋住了臥室的門,看著她,好心地建議道:“你現在大喊的話,你的那個情郎展星痕一定會來救你的!”
“啪”地一聲脆響,蕭宇炎的笑容就那樣凝在了嘴邊,下一秒他扣住林晨媛的咽喉,怒道:“別挑戰我的耐心!”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我不可能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星痕!他是我的親人!”林晨媛倔強地瞪著蕭宇炎道。
“好好,林晨媛,你狠,你厲害,你就等著被人設計吧!”蕭宇炎狠狠地瞪著林晨媛,“真是不識好歹的女人!”
蕭宇炎說完,便狠狠地把她摔到地上,打開門,隨後重重地把門甩上。所有動作一氣嗬成。
林晨媛看著那扇由於過度用力仍在搖晃的門,一時間悲從中來,她真的很想和蕭宇炎好好相處,但是,她卻悲劇的發現她在怕他,她害怕見到他,害怕與他單獨相處,每每他們單獨相處時,她就會莫名地害怕。她不知道為什麼害怕,但是,從蕭家別院的那次交鋒開始,她對他的恐懼就越來越深。怎麼辦?林晨媛看著漆黑一片的蒼穹,無言道。
蕭宇炎很生氣,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大發善心要幫她的,但那個女人居然不領情。哼,蕭宇炎的嘴角揚起一抹看好戲的表情,既然如此,那麼他也沒必要多管閑事,他就好好地做一個看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