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金耀本與老忠王舊時相交,感情卻如君子一般淡如水,從未有任何利益往來。
老忠王對範金耀的孤傲氣質頗為欣賞,這才把他納入忠王府的賢士名單之中,多加關照。雖然說,泰安書院由朝廷主理,但是書院的招生事宜,都是由範金耀一人說了算的。
多年以來,老忠王沒少給範金耀推薦賢德人士,這才讓不起眼的泰安書院成為京城眾書院之首。但凡是家中無錢讀書的寒門弟子,皆會受到老忠王恩惠,繼續讀書,還可以衣食無憂。
如今朝廷腐敗黑暗,一眾官員聯合在一起欺上瞞下,讓泰安書院的各位貢生無路可走,作為泰安書院的主事,範金耀絕不可以讓此事就這樣蒙混過關。
範金耀三跪九叩,哭喪著臉道;“當日之事,都是小人迂腐,才未感覺出一切都是凶兆。現在所有寒門子弟都被江大人排除在外,如此下去,我們泰安書院的名聲也會受損。小人心中隻有一個訴求,便是揭開黑幕,還眾人一個公道。”
範慶峰一直沒有言語,卻也在此時站出來發聲:“小人是千千萬萬貢生中的一位,好不容易拳打腳踢,這才可以進京趕考。如果灰溜溜的回去,被人嘲笑也好。可是,明明是我們寒門弟子的官位,卻給了那些不學無術的世家弟子,小人斷斷不能忍。為了天下蒼生百姓,還請兩位王爺給我們做主!”
鳳景瑞上下打量範慶峰,此人穿著簡陋,不起眼的地方,還有幾處補丁。雖說他家中務農,也算小有成就。可是此人文學詩書皆通,是個賢能之才。
陳勇曾經拜訪過範慶峰,兩人相談甚歡。
此次上門求救,鳳景瑞絕對不可袖手旁觀。
“人人都說打蛇打七寸,朝廷還未放榜,你們就一口斷定各位大臣沆瀣一氣,恐怕是無憑無據。不如我們就等些日子,瞧瞧這些人可以玩出什麼花樣來。”鳳景瑞終於開口,算是給兩人指條明路。
“王爺英明,我們定會翹首以盼,隻是希望我們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朝廷會秉公辦理,給所有寒門弟子一個交代。”範慶峰並不糾纏,所有做派皆是鳳景瑞看中的。
“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本王聽說,在這次秋試的貢生之中,有一位江都員外郎之子封瑞環,此人頗為張揚,就連陪考的小廝,就有二十幾位。你們可知道此人?”鳳景瑞突然提起封瑞環,讓範慶峰一臉訝異。
“王爺也知道此人?小的在考試之時,剛好坐在此人身邊。還沒開考,他就昏昏欲睡。等到彌封官走了之後,他竟然打起鼾來,引得眾人不滿。在場的眾位貢生皆是見證,小人不敢妄言。”範慶峰輕輕一抱拳道。
“以你之言,封瑞環一個字也沒寫嗎?”鳳景瑞偶然一顧,卻見範慶峰手上的凍瘡,心中不覺咯噔一聲,憐憫不已。
“啟稟王爺,小人看得真真切切,那封瑞環一直呼呼大睡,從始至終並未碰過毛筆半分,若是此人也可高中,小人定會到京兆府衙門擊鼓鳴冤。”範慶峰遠不知朝廷如此黑暗,竟然有此等幼稚的想法。
“你的做法也不是不可行,可是一切都要等發榜之後才能行動。這幾日,你們乖乖的呆在泰安書院,千萬不要生事,本王會運籌帷幄,讓作弊的一眾考官一個也跑不了。”鳳景瑞許下承諾,這才讓叔侄二人放下心來。
老忠王派人用兩乘小轎,把兩人送回了泰安書院,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夜,涼如水。
江恒被幾位小廝攙扶著,在街上大喊大叫。
“別看我江恒詩書不通,可是我可以賺錢,我可以讓所有人拜倒在我的腳下,我比一個尚書還厲害!你說是不是?”江恒醜態百出,卻一身酒氣的問身邊的小廝。
小廝隻能如小雞啄米般點頭,不敢怠慢半句。
“爺,我們馬上就要到尚書府了,老爺還在府中等待,您喝得太多了,恐怕回去又要被老爺責罰。”小廝好不容易把江恒塞到馬車上,卻見江恒拳打腳踢,仍舊不安生。
到了尚書府,江大人親自出門迎接,不免麵子上掛不住,在一眾奴才麵前訓斥了幾句。
“你這小子不學無術,真真是給我丟盡臉麵。趕快把這逆子給我攙扶進去,千萬不要讓他胡言亂語,壞了我們尚書府的名聲。”江大人不由得低聲抱怨道。
“什麼?我是逆子?若沒有我,你如何能平步青雲?又如何能住著這麼大的宅子?”江恒借著酒勁,與父親發起牢騷來。
“抬進去,趕快把他抬進去!”江大人聲聲疾呼。
江大人辦事向來謹慎,決不能因此一招錯,就讓先前的努力毀於一旦。
江夫人連連勸說,卻不忘數落江大人幾句:“若不是你給他安了這份差事,他如何能日日喝醉回家?”
江大人想要辯解幾句,卻隻覺心中煩悶:“你一個女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我與你說不明白。把這小子的嘴給我堵住了,否則我們一家人都會跟著陪葬。”
江夫人隻是麵色戚戚然,卻未曾想到接下來的秋試舞弊風波與家中的男人有關,隻是吩咐了下人,看好江恒便罷,萬萬不可讓江恒胡說八道。
此次的秋試結束,眾人賺得盆滿缽滿。刑部亦有所參加,刑部尚書劉大人還在眾人麵前吹噓,他要什麼人中舉,什麼人便可以高中。
刑部左侍郎也被刑部尚書拉下水,與眾人一起徇私舞弊。此時,他們正藏在家中,數著銀票暗自發笑呢!
十天以後的放榜,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誰也不曾想到,一場更大的變革等著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