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千雪是怎麼都想不到,大公主居然喊她來談心。
“我和你說,蘇墨白可是害人不淺啊……”
這幽怨的調調,讓樓千雪的不自在消散了好幾許。
“上次……”大公主想著措辭,語氣很是後悔,“上次,是蘇墨白非要我配合他去你麵前演戲的,他倒是如願了,隻是害慘了我。那日好巧不巧,被我喜歡的那人也瞧見了,他是刑部侍郎,刑部就在兵部隔壁,一出門來就能瞧個清楚。”
樓千雪微微睜大了眼。
蘇墨晚說過,大公主喜歡的那人是刑部侍郎,如今親耳聽大公主說出來,這事,恐怕不假了……
大公主一笑,很是無奈地道:“就因為被他瞧見,我和他一直別扭到如今,上個月,好不容易才使了個計,將他治住,雖然是當眾求娶了我,但他不情不願的,現在對我也沒個好臉色,你說,蘇墨白是不是害人不淺?”
“……”
樓千雪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公主的神情不像說謊。
如果真如大公主所說,那不過是蘇墨白演的一場戲,他到底為的什麼?
“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會願意配合。”大公主笑著,神態柔和,“也一定奇怪蘇墨白為什麼要來這麼一出。”
樓千雪終於出聲:“沒錯。”
“告訴你也無妨。”
大公主道:“反正,他是要娶你的,早知道,還是晚知道,沒什麼太大關係。”
樓千雪被這話驚得差點碰翻茶杯。
蘇墨白要娶她?
心底頓時就如擂鼓一般。
“大公主,你別胡說!”
“沒有胡說。”大公主還是笑著,“我問過蘇墨白的,他親口說了,將來要娶你為妻。”
這回,樓千雪不僅心底如擂鼓,腦子裏也電閃雷鳴起來。
腦海嗡嗡之際,大公主輕柔的聲音飄入耳中來。
“我和蘇墨白有點關係,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所以,他要我幫忙,我隻能照辦,至於他為什麼要在你麵前演那樣一出,是怕你過早糾纏他。”
大公主的聲音斷了一下,又連起來:“他說,藥王逼他娶你。”
樓千雪腦中紛亂的思緒頓時都沉了下來。
她為舅舅辯解:“是他說不娶我,舅舅才著急了的。”
大公主笑了笑,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所以說這是他活該啊,弄出這麼一大串事兒來,早和你說明白不就好了。”
樓千雪又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如果大公主說的全是真的,那麼,蘇墨白後麵那些舉動,也就不那麼惡心人了,可是,他都不和她說明白,就自個兒在那調來轉去,她又不是神,怎麼會知道他的意思!
她不說話,大公主就又笑了。
“你生氣是應該的,蘇墨白做事,從來都是這樣,不顧旁人,隻顧自己,要不,你去找他發一通脾氣好了。”
樓千雪沒脾氣。
她現在沉浸在淡淡的喜悅裏,什麼脾氣都沒了。
捧著微燙的茶杯,她覺得自己全身都暖了。
真怕這隻是大夢一場。
她抬眸,大概是太緊張激動,聲音便嚴肅起來:“大公主,你說的這些話,全都是真的嗎?”
“自然,要我發誓嗎?”
大公主語氣輕快道。
樓千雪抓緊了茶杯,白皙的手指泛了微紅:“他在哪兒,我能見見他麼……”
“能不能見他,別來問我啊,我可做不了他的主。”大公主把自己撇清,又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兒。”
“他在哪兒?”
————
樓千雪從茶樓出來,冷風迎麵,吹得她瑟縮。
候在外麵的女弟子立即道:“少穀主。”
等下了樓,樓千雪道:“我要去鳳城。”
幾個女弟子心底訝異,麵上卻不顯,打探好了路線之後,一行人就朝著鳳城出發了。
鳳城是雲墨離琉夏最近的邊城,不大,比凰城差遠了。
大公主告訴她,蘇墨白就在鳳城,很容易就能找到。
她聽了蘇墨晚的說辭,聽了夥計的說辭,也聽了大公主的說辭,她還想聽聽,蘇墨白是怎麼說的。
所以她要去找他。
兩日疾行,差點累得人仰馬翻,終於到了鳳城,卻已是入夜。
找了個客棧住下之後,一個女弟子便來問她,是要找什麼樣的人。也就是這時候,樓千雪才知道,藥王穀在各地都有生意和暗哨,包括邊遠的鳳城這裏。
她將蘇墨白的模樣和打扮告訴了女弟子。
用了晚飯之後,她讓人上了熱水,奔波這麼一路,身上全是塵土氣息。
沐浴完,整個人都輕快了。
她換了一身幹淨衣衫,想要出去轉轉。
這時候不早了,大部分客人都已歇下,樓上黑漆漆的。
樓千雪適應了一下,才看得清路。
就在這時,隔壁的客房裏忽然傳來女人的呼救聲。
外麵隱約還守著好幾個下人。
樓千雪腳步一頓,那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驚慌又尖銳。
她想起了薑師姐差點被奚隨南欺負的事,趕緊掏出藥粉,往空氣裏一撒,立時,那幾個下人紛紛倒地。
樓千雪從敞開的窗戶越了進去。
月色從另一頭的窗戶泄入,她看清了床上情形。
手裏的絲練頓時襲去,準確地纏上了那驚慌女人的腰,微微用力,那女人被扯得飛起,又直直撞進了她懷裏。
她出手得太突然,女人好像有點腿軟。
她趕緊攬住女人的腰,“姑娘,你沒事吧?”
女人身子發抖,說話也帶著顫音:“我沒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你是誰!竟敢壞我好事!”
床上男子爬起來,朝她怒道。
然後,那男子又喊:“人呢!都死哪兒去了?給我滾進來!”
樓千雪冷冷道:“都被我解決了。”
男子開始大喊大叫,又說自己是工部尚書的獨子,應該是想讓她害怕。
樓千雪緩緩走近,白色的身影在月色下帶著涼意。
“敢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還搬出工部尚書來,真是愚蠢!”
換了別人,隻怕會直接給他滅口了。
“你!你別過來!離我遠點!”
男子好像被她嚇著了,往後麵的牆上靠躲而去。
就在這時候,有人撞門而入,然後,樓千雪就聽見那女子叫道:“若楓?!”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樓千雪離開帝都來鳳城之前,特意打聽過將軍府,嫡公子,好像是叫蘇若楓。
兩人驚險之後重逢,抱在一起關切。
樓千雪聽著,唇角不由得彎了。
然後,那叫若楓的男子便要過來揍人,樓千雪手中絲練一出,工部尚書的獨子便被扯得摔在地上。
她用了大力,那人摔得很重,慘叫不停。
男子帶著很大的怒火走近,樓千雪退開一些,問他:“你姓什麼?”
男子沒有立即回答,反倒是被她救下的那個姑娘道:“他姓蘇,我姓傅,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姓蘇?
那還真是蘇若楓了。
樓千雪暗道真巧,又退了一步:“要出氣就趕緊,但是,別打死了。”
蘇若楓怒氣不小,按著人就揍,又是一波慘叫聲響起,好一會兒,叫聲才漸漸停歇,應該是喊不動了。
樓千雪聽見蘇若楓憤恨道:“像這樣的畜生,早該死了!”
“若楓!你冷靜一些!”姓傅的姑娘有點慌了,喊道:“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會有麻煩的!”
樓千雪也勸了兩句。
蘇若楓深吸了一口氣:“就這麼放過他,太便宜了!”
樓千雪走近了些:“怎麼會便宜他,你的份揍完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蘇若楓盯著她瞧了瞧,問道:“恩人貴姓?”
“樓。”
得到答案,蘇若楓立即道:“多謝樓姑娘出手相助,隻不過,姑娘和沐輕塵無怨無仇,還是……”
“有啊。”樓千雪輕輕咳了一聲,“既然你姓蘇,那他就和我有仇了。”
“你!你要做什麼!”
本來已經半死的沐輕塵掙紮著又動了動。
樓千雪從袖子裏掏出三四個精致的小瓷瓶,猶豫著該用哪一個。
“你!你別亂來!”
“你!你給我喝的什麼!”
樓千雪收了手,冷冷道:“放心,不會要你的命,隻是要你的命根子,以後,別再想禍害女人!”
“你!你說什麼?!”
“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把解藥給我!你要是不給我解藥,我饒不了你,也饒不了蘇若楓!”
樓千雪居高臨下道:“你是在提醒我,要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沐輕塵立馬往後挪了挪,害怕得全身都哆嗦起來:“你!你這瘋女人!本公子不與你計較!你速速離開!”
樓千雪冷聲扔了兩句威脅的話,然後轉身,看了蘇若楓兩人一眼,先走了。
沒一會兒,她聽見蘇若楓也帶著那個姑娘走了。
翌日。
樓千雪剛剛用了飯,就有女弟子進來,說是查到了蘇墨白的行蹤。
“少穀主,蘇公子就在隔壁酒樓!”
樓千雪往臉上帶了麵紗。
“確定就在隔壁?”
她平靜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女弟子道:“是的少穀主!在二樓第三間雅間,蘇公子一個人。”
“少穀主!”
“你們不用跟著了。”
樓千雪說完,人便消失在了窗前。
邊上那酒樓,離著客棧很近,樓千雪沒有走正門,直接落在了三樓露天廊台上。
她從三樓往下走。
每走一步,她心跳便越發劇烈。
終於,她停住了腳步,卻愣了一下。
第三間雅間門外,候著兩個婢女模樣的人。
不是說,蘇墨白一個人嗎?
樓千雪緩緩走過去,兩個婢女也看見了她,臉上隱隱有驚慌之色。
這一刻的感覺,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樓千雪隻覺得,很不妙。
她問兩人:“你們是誰?”
兩人瑟縮了一下,其中一個反問道:“你又是誰!”
樓千雪視線往下微微一挪,就看見那婢女手上拿了兩串糖葫蘆。
“你到底是誰呀!”那婢女慌道。
樓千雪暗暗吸了一口氣,不去管兩個婢女,伸手用力,一把就推開了半掩的雅間的門。
下一瞬,視線所及……
是一男一女對坐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