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對著雅間門的，是蘇墨白。
這麼久了，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樓千雪想了想，上次見到蘇墨白，是好幾個月之前了，差不多，得有半年了吧。那時候，她在鋪子裏給半夏買蜜餞，買完出門的時候，差點撞上了蘇墨白。
那時候，她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並沒有怎麼細看他。
再往前，她見到蘇墨白，便是陪劉師姐回家那次。兩人路過凰城，進城買東西，劉師姐去包子鋪買包子的間隙，她看見了人群中的蘇墨白。
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朝她笑。
然後，她還是落荒而逃。
再往前，就到了她去帝都見他的那次。那時候，他攜了大公主出現在她麵前，她無地自容，根本不敢多看他。
這就是自舅舅‘逼婚’之後，她和蘇墨白的三次見麵。
兩年了。
兩年之間，她隻見了蘇墨白三次。
每一次的見麵，都不愉快，而且匆匆。
是以，此刻再見到蘇墨白，他在她心中的模樣，還停留在兩年前。
那時候，她能肆意看他，熟悉他的每一個表情，那些深遠的記憶，漸漸放大，然後，與麵前的他重合。
他還是那副隨時隨地能勾引良家婦女的欠揍模樣。
與她視線對上，蘇墨白平靜得很。
平靜到，樓千雪覺得，他沒有將她認出來。
是了，她臉上覆著麵紗，隻餘眼睛額頭露在外，蘇墨白認不出來她，也正常。
樓千雪將視線微微挪開。
背對著她的少女，看不見臉，但是，從那挺直的背影和華貴的衣衫判斷，應該是個大家閨秀。
大概是因為蘇墨白的視線調到了她這裏，背對著她的少女察覺到了不對勁，猛然轉過身，朝她看來。
女人的直覺天生敏銳。
她不喜歡那少女，那少女顯然也不喜歡她。
甚至，還先發製人，不高興地問她：“你、你是誰？！”
樓千雪心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她是憑著一股衝動過來的，誰想到，好像是壞了蘇墨白的好事了。
這一瞬間，她想到了奚隨南。
蘇墨白與奚隨南不同之處在於，奚隨南是當著薑師姐的麵撩撥女人，而蘇墨白，則是被她撞破的。
一個是光明正大，一個是偷偷摸摸。
說不清哪個更可惡。
就在她出來之前，薑師姐還和她說，她們的路不一樣。如今看來，沒什麼不一樣的。
轉念一想，大公主說，蘇墨白要娶她，但這到底不是他親口對她說的承諾，所以，即便她現在撞破了蘇墨白勾引女人，好像也沒有資格生氣。
她像是個局外人。
那少女容顏俏麗，十四五的模樣，一雙眸子很是靈動。
隻不過，比起她見過的七公主，還是差了兩分。
隻見那少女轉眸看了蘇墨白一眼，然後，再次朝她喝問：“你到底是誰？我問你話呢！”
樓千雪知道，那少女是介意她看蘇墨白。
那模樣，儼然將蘇墨白當成了她自己的。
而蘇墨白呢，靜悄悄的。他平靜得出奇，麵色如水，目光直直看著她，卻不出言。
樓千雪心底，忍不住就冒出了一股火氣。
她改變主意了。
來都來了，總不能再落荒而逃，兩年了，她該有點長進了！蘇墨白後來有去撩撥她，她現在發個脾氣，也算是師出有名！
於是，她一步一步走近，泰然自若。
看著緊緊盯著自己、雙眸透出濃濃敵意的少女，樓千雪忽地笑出了聲。
“想知道我是誰？問你對麵的人。”
她說完，就看向了蘇墨白。
儼然一副正宮姿態。
餘光裏，少女急忙轉頭，看向蘇墨白，隻聽她急急問蘇墨白：“公子，這位是——”
“一個故人。”
蘇墨白終於出聲了。
兩人視線交彙，他依舊很平靜。
樓千雪眸色沉穩。自己露了聲音，他應該認出她來了，可他麵色居然毫無變化，難道，在她說話之前，他就認出她來了嗎？
不管如何，她對蘇墨白的答案不是很滿意。
什麼叫一個故人？
他不是來撩撥她了麼？他不是和大公主說要娶她麼？
原來在他眼裏，她隻是個故人。
如此遮掩，是為了方便勾引麵前這個少女吧？
樓千雪偏不讓他如意！
在桌子旁站定，她居高臨下將少女打量了一眼，然後，她轉眸，看向蘇墨白。
“你的慕容萱呢？你不是當著我的麵說，這輩子隻喜歡她的麼？麵前這一位，又是誰？”
“慕容萱？！”
少女驚奇地瞪大了眼，“慕容萱不是雲墨的大公主嗎？！”
喊完，她聲音驟然低了下去，眼眸哀切看向蘇墨白，好似一個溺水的人：“公子，你和慕容萱……”
樓千雪見蘇墨白還是那副淡定模樣，心頭氣更甚。
較勁似的，她語帶嘲諷：“沒錯，你前麵這個公子，曾親口告訴我說，他這輩子就喜歡慕容萱一個，姑娘你要是比不過慕容萱，就不用在這兒湊熱鬧了。”
她要嘲諷的自然不是少女，而是蘇墨白。
果然，這話有用。
隻見蘇墨白臉色微微一僵。
樓千雪滿意了。
那少女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聲音又高起來：“公子，我聽說慕容萱馬上就要大婚了！大婚的對象好像不是你吧？！”
樓千雪搶在蘇墨白前頭道：“當然不是，他倒是想做駙馬，可人家慕容萱好像看不上他了。”
她忍不住就又開啟了嘲諷模式。
蘇墨白想做駙馬。
這是秦王曾經告訴她的，她沒忘。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現在不想去辨別了，隻不過，不得不感歎一句，蘇墨白演技真不錯，枉她這麼久以來，都以為他對慕容萱一往情深。
蘇墨白對她的嘲諷不做反應。
於是，樓千雪帶了三分刻薄道：“怎麼不說話？當真是慕容萱不要你了？”
她從來不是個刻薄的人，隻是今日被刺激得失了風度。
“你知道了？”
蘇墨白終於又出聲。
他看著她，眸中神色不辨。
樓千雪正想再說，隻聽邊上的少女幫腔插話道：“那隻能說明慕容萱沒眼光！像公子這麼出色的人物，自然有很多姑娘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