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之後，冷風拂麵而來。
樓千雪打了個顫，才發現手臂上已經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小二的話在她耳旁回響。
“姑娘是怎麼知道的？大公主的確是要成親了啊，姑娘和大公主認識嗎？”
“哦，這樣啊，沒錯，準駙馬是刑部侍郎，婚期已經定下了。”
“大公主和我們老板？大公主和我們老板清白得很啊！姑娘是不是聽了外麵那些傳言？那都是假的，不可信！老板對姑娘的心意，難道姑娘還不明白啊？姑娘想想上次那份禮物吧，我們老板從沒送過姑娘禮物的，好不容易送一次，還被退回來了，哎，也真夠可憐的……”
說得天花亂墜。
最後，她走的時候，夥計還追在後麵喊道：“姑娘，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我們老板啊，他一個人在帝都，形單影隻的，怪可憐的！”
夥計話落的時候，她已經行出很遠了，不過，那些話，都順著風，飄到了她耳朵裏。
他說的，和蘇墨晚說的，並無出入。
樓千雪心底更亂了。
好在，出了城之後，冷風一吹，她便清醒了些。
她親眼看見蘇墨白拉了大公主的手，又親耳聽他說，他心儀大公主已久。
如今這副局麵，她不得不多想。
會不會是，由於大公主喜歡上別人了，所以蘇墨白前些日子才回來找她？
想到這裏，樓千雪心頭便有些酸，她認定了事情就是自己想的這樣，不然，事情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如果蘇墨白和大公主真的不是那樣，那他為何要當著她的麵，做出那樣的舉動，說出那樣的話？
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
應該沒有理由的。
樓千雪想來想去，都覺得隻可能是情變了，所以，蘇墨白又回來找她了。
她心裏堵得慌。
以至於，回到穀裏的時候，她麵色不太好。
院子裏，隻有白芍一個人在。
見她回來，白芍趕緊走上前來，緊張地詢問：“少穀主，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劉師姐剛剛還過來問你回來沒！”
“沒事。”
樓千雪暗暗懊悔，吩咐道：“你快過去和劉師姐說一聲，就說我回來了，讓她放心。”
白芍點頭應道：“嗯好，弟子這就去！”
紅藥和羽兒都不在，樓千雪在桌子邊坐了，倒了一杯茶水，很涼。
沒一會兒，就有腳步聲進來了，聽起來很急的樣子。
樓千雪鬆開手裏的茶杯，抬眸一看，便瞧見了疾步而來的劉師姐。
後麵跟著白芍。
“劉師姐。”
樓千雪喊道，並沒有站起來。
劉詞妍見她周身完好，鬆了一口氣，在她邊上坐了，“我等了一刻鍾都不見人，就以為你先回來了，誰知道回來之後不見你！”
這種事，樓千雪的確幹過，有那麼一兩次，她有急事，便沒等劉師姐，自己先回來了。
也怪不得劉師姐會這麼想。
她讓白芍去換一壺熱茶，又和劉詞妍道：“抱歉劉師姐，讓你擔心了。”
趁著白芍不在，劉詞妍壓低了聲音道：“少穀主，是奚隨南找你麻煩了嗎？”
樓千雪搖頭。
“不是。”
一看樓千雪的神情，就知道是有事，但劉詞妍想來想去，想不出第二個人。
她正要直接問，樓千雪先開口了。
“劉師姐，你之前有事，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劉詞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樓千雪又道：“就是幾個月之前，你出穀那次。”
“你……你知道了？”
劉詞妍一開始有些不自在，後來慢慢的就好了，她輕聲道：“家裏的醜事，我恨不能捂得死死的，又怎麼好意思說出來。”
樓千雪是在轉移話題，她不想讓劉師姐問她今日的事。
而且，劉師姐這事，也該說出來了，她問劉師姐：“劉大娘知道嗎？”
劉詞妍沉默了一下，才道：“知道。”
她是後來才告訴母親的，母親知道之後，流了一番淚，後來，就再也不提。
樓千雪問：“劉師姐，你真的……拿了五百兩給你兄長？”
“沒有。”
劉詞妍搖頭，苦笑道：“我哪裏還有積蓄，這幾年，攢下來的銀子都給家裏帶回去了。”
樓千雪明白了。正是因為劉師姐沒有拿五百兩，所以才和她兄嫂起了衝突吧？
她實在不能想象，如果這些事攤在自己身上，自己會如何。
所以，她更佩服劉師姐了，佩服之餘，便覺心疼。
她正要說話，隻聽劉師姐道：“少穀主不用擔心，我如今比起從前好過許多，再也沒有那些糟心事。”
“嗯。”
白芍拎了熱氣騰騰的一壺茶進來，剛剛倒好，樓千雪就聽見了兒子的咿呀聲。
她急忙偏了頭，朝外看去。
隻見兒子乖乖被薑師姐抱在懷裏，手裏抱了個白花花的饅頭，正在奮力啃咬著。
嘴裏還叫著讓人聽不懂的話，很高興的模樣。
劉詞妍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樓千雪道好。
擦肩而過的時候，劉詞妍和薑落雁打了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樓千雪總覺得，薑師姐最近越發漂亮了，大概是心情好的緣故。
“娘……”
兒子含糊不清喊她。
倒沒有朝著她伸手。
樓千雪問薑師姐，羽兒乖不乖，薑師姐微笑著道：“你就是把他養在我那裏，好像也沒問題了，羽兒白日裏從不找你。”
聞言，她心頭一動。
雖然這麼說，但薑落雁還是把羽兒遞到了樓千雪懷裏。
小家夥把咬得慘不忍睹的饅頭往母親嘴邊湊，嘴裏又軟軟糯糯地喊了一聲娘。
樓千雪一顆心就像被浸在蜜裏一樣，狠狠往兒子小臉上親去。
小家夥躲了躲，咯咯直笑。
薑師姐留在她這裏用了晚飯，樓千雪問她：“薑師姐，今晚要住在這？”
薑落雁笑起來，搖頭說不。
羽兒今日困得早，吃完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薑落雁跟到了臥房裏，等她把羽兒蓋好，才問道：“千雪，你是不是有心事？”
樓千雪怔了怔，給兒子掖被角的動作頓住了。
薑落雁道：“你要是願意，就和我說說，如果不想說，那我便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