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召回宮中

經過鬧市的時候,琳琅滿目的東西滿街都是,我買了個白玉:“楊公子,你可以幫我把這個送給九哥嗎?我不想去青家,可能有些東西,你也不會理解的,但我不是真的生九哥的氣,我心裏一時難以接受。”

他明了地一笑,接過放在陽光下看著玉色:“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鐵蹄飛踏而來,大聲地叫著:“閃開,閃開。”

疾疾如風,才聽到淩厲的鐵蹄之聲,沒想到,一下就到了我眼前。

楊宏書眼疾手快,抓著我的肩,將我拉下那青石道,險險地,風從我的臉邊刮過,隻差沒嚇出我一身冷汗。

心急跳著,抬首看那來去如風的幾匹快馬,黃澄澄的馬墊子,如鷹一般帶著冷意的黑披風,這些囂張的人是宮裏的,在鬧市也是如此的急快,也不怕傷了人。

“青薔,你沒事嗎?”他關切地看我。

我搖頭:“沒事,那些人那麼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宮裏的人就是這樣子,真糟糕,玉都碎了。”他低下頭去撿。

玉碎,似乎不是怎麼好的事。

我眼皮直跳著,看那陽光下碎玉的光芒如雪一般的刺眼,擠出一抹笑:“算了,碎了就不要了,再去買過一塊,九哥的劍,要配好一點的玉。”

他還是很認真地撿了起來,然後放在懷裏:“好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買,保證價廉物美。”

“青薔,我發現,其實你有一個性子,和你現在的年紀有點貼切了。”楊宏書神秘地衝我一笑。

我瞧瞧他,隨意地應知道:“什麼性子啊?”我還研究人的性子呢,他竟然研究我,這種滋味,好怪。

“其實呢,你不想你九哥難過是吧,所以你急著想買一塊玉給他,借此表明你對他,還是不會有什麼嫌隙的。”

麵對他晶亮的眼眸,我沒好氣地笑:“哪有啊。”事實還真是這樣。

九哥最在乎我,我怎麼能讓九哥傷心呢?但是,請恕我無法再認同青家老爺,那樣的爹,心傷得我夠重的。

“青薔,你笑起來真好看,你看,就是那一家……”

他興致勃勃地介紹著,我無意地聽著,心越跳越是急,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我都認了命了,一心一意等袁修純回來成親,老天還會給我開什麼樣的玩笑呢?

心裏頭的不安,也是回去之後我才知道。

一回到袁家,就能感覺到了沉重的氣息。

我才到門口,管家急急地說:“青小姐,宮裏來人,正在大廳等候。”

我擰起眉,宮裏來人找我幹什麼?莫不會因為那丟失的棋子吧。

跟了管家去正廳,暗自思量著什麼事,看到那幾個一臉不耐之色的公公,我抬起眸子看,越發覺得他們更是厭惡,烏黑的披風正是從市集上而過的那一夥,差那麼一點,馬就踩到我了。

杯裏的茶,早就見底,想來,等我好大一會了。我要是知道是來找我的,我會逛得更晚才回來。

看到我入來,不耐之色,都收了起來,臉上擠上了笑:“青小姐,老奴久候多時了。”

我輕笑:“不知公公來有何貴幹,請恕青薔歸來晚。”等候多時,這些人,也有等人的時候嗎?

“先恭喜青小姐了。”

我更是愕然,今天是怎麼了?無緣無故地來恭喜我,莫不是袁修純提前回來了。但他隻是一個長期在邊關的將軍,怎麼值得宮裏的人來討好呢?

接來的話,才讓我震驚。

“皇上有旨,秀女出宮許配嫁人,是有違常禮之事,所以特地命了老奴等人來接青小姐回宮。”

竟然要我馬上進宮,我心裏寒到底了。

嘲諷地看他們一眼:“在我出宮七天之後,有違常禮?”

“是的,青小姐,皇上親自讓我等接青小姐入宮。”

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是有權利叫我出宮就出宮,我入宮就入宮,給我一個原因,總可以吧。”一個有違常禮,真是好笑。

七天了,七天了才說,是不是過晚了一些。

公公在看我口氣不善,有些東西在眼底,也沒有說出來。

為首的一個公公走近我,小聲地在我的耳邊說:“你走了運了,皇上一定要讓你入宮,青小姐,以後可能要你多多照顧了,能讓皇上親點入宮的人,可不多啊,青小姐,請吧。”

是因為我是有史以為的第一個嗎?對的不識趣,這般的禮遇至上。

皇上,皇上。他將我指給了袁將軍,可是才等了那麼幾天,就急急地又宣我入宮,他是什麼意思,他是在玩我嗎?

由不得我說不的權利,連東西也沒有收拾,就簇擁了我往門外走去。

我很冷靜,冷靜得想大叫,我冷靜得氣促難平啊。

這算什麼,寵辱不驚,如閑庭看花,去留無意,隨雲卷雲舒嗎?

風呼呼叫著,隻有它們知道我心裏的沸騰,幾欲要衝破心坎。

穿過暄鬧的集市,我還是無法為自已找到一個平靜點來支撐,熊熊的烈火燃燒著我,沉重的宮門再響起,讓我害怕起來了。

我何德何能,竟能讓皇上召進宮。

他又意欲為何,找我談話嗎?從那公公諂媚的表情中看出,並不是這樣的。

一入宮,幾個宮女匆匆而來,將我扶下馬車,公公吩咐:“帶青小姐到湘秀宮裏梳洗,小心點侍候啊。”

宮女扶著我往湘秀院而去,再回到那裏,多少眼光,帶著多少的笑意,讓我覺得自已是怪異之人一般。

她們的眼神,還不足以讓我害怕。

似乎事情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才洗了臉,就有人請我去所謂的學習宮規禮儀。

四周看看,獨獨不見了司棋。

迎上青鸞嘲笑的眼神,我不示弱地冷冷看著。

什麼話也聽不進去,我不知道我坐在這裏幹什麼?

初升的月亮,瑩瑩生姿,雪亮無邊,一聲一聲的鳥叫,撲騰著,再轉為安靜。

宮女倒了水讓我沐浴,我發現她的視線在我的手臂上打轉,我脫下外衣,讓她看個清楚我手臂上的守宮砂。

氣惱地說:“看清楚了,就下去,不必侍候。”

我在幹什麼呢?我在想什麼呢?我為什麼如此的安靜,可是我又能做什麼?我掙紮著,用力地咬著唇,再沒入水中,無聲地哭,讓它將我所有的感官都淹沒。好痛好痛,幾乎讓我呼吸不過來,散開的發,黑糊糊地在眼前,擋住我的視線,眼裏入了水,好痛。

我青薔不是認命的人,卻總是如此。

為什麼還會有痛的感覺呢?我幾乎透不過氣來了,那小時候在水底下感覺,糾纏著我。

我吹到了輕輕地詩聲,優雅如歌,像是在夢裏聽過一樣。

又如半夜的蝶一般,吸引著我,讓我想要去聆聽,而不是沒在水裏,擁抱著孤獨與痛楚。

衝水而出,我抹去臉上的淚,我是什麼?我是青薔,我不信命,我更不服命。

披上衣服,我赤足踏出了這小小的鬥室,尋找那如天上的樂音。

在那薔薇花肆意爬著的花樹下,未明未暗的月色,看起來像是仙境一般,我幾乎是屏住呼吸,怕驚動了這仙境。

一身白衣的男子,對靠著樹上,輕輕地念著:“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風掠過,那花,如雨一般的下,他伸出手,修長的指尖在月色下幾乎半是透明一般的美,接來那花,微微歎息,放開心,任它傾滑而下。

“什麼是喜,什麼是不喜?”我輕聲地問著。他轉過頭看我,仿佛一朵盛放的白蓮,似晶瑩剔透的玉雕刻出來的精美輪廓,滿滿是靈秀之氣,清澈而又看不到底的眸子,清冷淡定的笑容輕展,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神下凡一般。

他輕笑,如雲一般讓人歎息,柔和的眸子打量了我一下:“你心裏有恨。”

我咬著唇不說話,看著他,我幾乎不知這是夢,還是現實了,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公子。我輕輕地說:“你剛才是因為我來這裏,而歡喜嗎?”

“人來我皆喜,我是孤單之人,難得有人跟我說說話。”

“我叫青薔啊。”我羞澀地一笑:“其實我心裏真的好恨的,我恨我如花,秋風即卷即走,偏我生在枝頭之上,不願吹走。”

他一笑,有些包容:“你不愛惜你自已了,百花長恨風吹落,世道輪輪回回,終是如此。”

取出一方手帕遞給我:“擦擦發。”

發上的水,滴在我的脖子上,濡濕了衣服。

我伸出手接過,帶著玉蘭花香味的手帕在指間,順滑如絲質。

他眸子如海一般的深,帶著溫暖的意味,從薄唇間滑出二個字:“青薔。”

我點頭,心裏有些愉悅地浮上來。

他喊我的名字,如此的好聽。

“很好聽的名字,是薔薇花的薔吧,你不要難過,你出生的時候,你哭了,就注定了世間的一切,並不是完美的。”

幾乎是怔住,覺得心裏頭的難過,一點一絲的抽走了。

“小姐,青小姐。”宮女大概看我不在房裏,竟然焦急地叫了起來。

他又輕雅而笑:“我很喜歡這裏的薔薇花纏著玉蘭花,那天你彈的琴,很好聽。”他站起身來,手指撫過那花瓣,有些不舍,卻是意欲要走。

原來那天叫我快走的人是他:“我下次再彈琴,你還會來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