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笑,透過淚光看著他:“九哥是這輩子對青薔最好的人,青薔知道,九哥,青薔要懂得知足,青薔才會快樂,才不會被傷害,現在已經很好了。”
他憂鬱地說:“青薔,你喜歡楊宏書,那我去找楊宏書,我寧願看青薔嫁得開開心心,也不要如此受傷。”
“九哥,別去,我隻是欣賞他的執著,他的自樂,給我再留一點尊嚴吧。”我對他,並不是喜歡。
我知道九哥在乎我的感受,但這些不是急病亂投醫的。
九哥輕輕擦我的淚,粗糙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那麼輕,那麼柔,那麼溫暖,我拉下九哥的手,搖搖頭:“以後青薔的淚,青薔會自已擦,九哥,九哥,謝謝你來看我,在這陌生的金華之地,讓我知道,我不是被遺忘的。”
“我遺忘了誰,也不會把你遺忘的。”似是誓言一樣,在我的耳邊響著:“我最不想看到青薔流淚了,如果知道我寧願偷偷地在一邊看你。”
我璨然一笑:“不許,青薔想九哥呢。”
他寵溺地一笑:“笑了才好。”
“九哥,你放心,青家的青薔,已經過去了,這是我自已的青薔,我過我自已的生活。”我不會讓關心我的人,操心和傷心的。
他讚許地點頭:“青薔長大了,但是,就要做別人的娘子了,真是舍不得啊,九哥還想再牽你的手久一些呢。”
“九哥。”我撤嬌:“九哥要找一個九嫂嘛。”
他眼神如失色的秋水一般,黑沉沉的沒有半點的色采與亮意,敝開這話題說:“這麼晚了,九哥要走了,不然讓袁家的人說話,我可不想讓青薔沾上什麼煩心事。”
“九哥。”我輕輕地叫,有些不舍。
他一笑,撫撫我嬌嫩的臉:“放心,白天九哥再來看你,依舊帶你去遊玩,沒成親之前,青薔依舊是青家的小姐,不是誰的,是我青錦臣的妹妹,”
“當然可以。”
九哥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後轉身就離開,伸出手向著我告別,九哥是從來不回頭看的。
或許是好事,或許是不好的事,人生處一世,去若朝露晞,合上窗,因為九哥的到來,讓我小小的天空,布滿了快樂。
接下來的日子很興奮,九哥會常來陪我。
袁家很大,不用出去,就是後園子,也足夠我們消磨時間。
起初袁家的人是對九哥的常來頗有微詞,後來袁修純寫了信回來,讓下人好生侍候我,並且還刻意交待管家,對九哥奉若上賓。
我想這袁修純倒不失為一個明君子,才見過九哥幾次,就對九哥如此好的印象,以禮相待,又知我和九哥感情甚深,每天還有人在袁府前等著九哥。為此,九哥也覺得袁修純這人不錯,我對這樁婚事,也越來越沒有反感了。
慢慢等著,還差個十天,袁修純就會回來了。
成親,就迫在眼前,我也一心一意地等了。
袁修純是一個端正方剛的人,看他的房,看他簡潔平素的設置就知道。
除了他住的,就全是精致華麗了。
我在書房找了本書打發著看,想必一會九哥會來,或是下棋,或隻是靜靜地靠著看書,或者,我彈琴,他練武,都足以過快樂的一天。
我靠坐在柳樹邊,吹著徐徐而來的風,好不愜意。習慣了,就會享受這美麗的風景,笑淡淡的染上我的眸子。
碧波揚起,呼呼而來,一層蓋住一層,風吹得我發散亂,一方白紗就遞到我的麵前。
我抬臉,看到楊宏書帶笑的眼。
自在地接過,將發束了起來,站了起身:“楊公子。”
他低下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真是很單純的一個人,我笑越發的深:“楊公子來了,比九哥還要早。”
“我知道他每天來,我…我其實……是。”他吞吞吐吐地說著,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歎口氣看著遠方吹來的花,伸手想接住,卻狡黠地從我的指間溜走了,我便如這花,權勢如那風,不飛,也不行。
輕然地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其實這一切,都與無關,過去了就過去了,你看,我都忘了,我也不想再回首的。”
他抓抓發,有些憨直地笑:“你真聰明,就猜到了我想說什麼,不說,不說了。”抬起臉,寫滿了不好意思。
哪裏需要猜什麼呢?他是單純的人,想說什麼都掛在臉上。
“倒是早我一步啊。”九哥在下人的引領之下進來,看著楊宏書直笑。
“嗬嗬,是啊。”他更不好意思了。
九哥走近,拍拍他的肩:“最近看你都不出來玩了,是不是輸怕了。”
“九哥。”我輕叫他,朝楊宏書呶呶嘴:“別這樣說他嘛。”
他一挑眉,眼裏藏著一些東西,似是不悅,我來不及看清楚,他就壓了下去,伸展著雙臂看這碧波如畫:“袁府倒是大戶人家,好是風光,不愧是太皇太後的姻親,這麼好的天氣,這麼大的風,我們做隻風箏來放吧。”
我坐在地上看著風吹柳枝狂亂:“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啊,這樣才會更開心一些,青薔就是這樣子,年紀小小的,要裝成大人的模樣,是不是楊兄。”
楊宏書哪裏敢說我,隻是嘿笑著。
九哥看他不順眼:“那你就負責去找竹子了,青薔,你畫一個漂亮東西上去,一會做成了,我們去沐香園放風箏。”他總是打發他去做事,那麼理所當然,幸好那楊宏書性子極好。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對他有好感,就會這樣看九哥。
因為九哥從來不會這樣的,九哥寧願什麼也自已做,也不會叫人幫他,更不會一副下命令的語氣。
不知是我變了,還是九哥變了。
九哥讓人取出紙墨讓我畫,我畫得很簡單,大大的一張笑臉。
九哥看了直笑:“這樣隻有一張白紙在飄了,看不清楚什麼,我來加點東西上去,一手沾了墨就印上去,我好玩,也一手沾上墨印上去。
九哥笑:“這樣才好,是不是有一種很接近大自然,很愜然,很舒服的感覺。”
“還沒有放風箏呢?九哥就這樣說了。
還是如往初一般,在湖邊洗著手,看著手上的汙黑之水慢慢地褪去,九哥給我擦淨手:“青薔,九哥真不想你嫁。”
我笑:“九哥,終是要嫁的。”
他說:“是啊,是啊,誰都改變不了的。”站起來看遠方,有些惆悵在眼中。
我想,他是應該找一個人了,我不在,他免不了就是如此的孤單。出去的時候,袁家也沒有說什麼,反正沒有成親,也不能管束太多,而且有親兄長與楊宏書一起。
我問九哥為什麼要去沐香園,九哥不緊不慢地說:“那裏很多人放風箏啊,我要青薔的風箏放得最高,再割斷線,就把你所有不喜歡的過去,放飛了。”
我笑,有些感動。
沐香園今天並不是很多人,放風箏的,也不多。
但是進去了,我才知道,為什麼一要到沐香園,我那爹爹與家人,都來燒香,也就是所謂的還願。
青鸞是選中了留在宮中,隻要到時得到皇上的寵幸,就會加封,晉升,局時還真是光耀了青家的門楣。而我,如他們所料,落選了,遣出了宮裏許配給袁修純做夫人。
當看到的時候,我眼裏,有恨。
九哥扶著我的肩:“青薔,是爹呢。”
我硬不不叫,就看著。
我娘討好地笑:“青薔啊,上次去看你,袁家的人不讓我們進去,說是不方便。”
我冷笑,直白地說:“我交待袁家的人,隻許一個姓青的入來,就是我的九哥,我與青家,早就沒有恩情所在了。”從他們綁我的時候起,就沒了。
他們臉色掛不住,我甩開九哥的手:“九哥,我累了,我要回去了。”
他追上來:“青薔,我不是要讓你心情不好的。”
我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應該很了解我了,我不想再見他們,我如果有能力,我就會想辦法弄垮青家。”
我的恨,很深,很深。
“青薔。”他在後麵叫我。
我沒回頭,直直地往外走:“對不起,九哥。”我的恨,不能解懷。
楊宏書跟我走,隱隱約約能明白我的心情,輕聲地說:“青薔,不要生氣,會氣壞身子的。”
我吸一口氣,心口嗆得有些不舒服,輕輕地揉著。
他一手抓了我的手:“青薔,你不舒服,去看看大夫。”
他緊張的樣子,讓我所有的緊張都放鬆了。
揉揉心口朝他一笑:“沒事,我隻是有些氣不順。”
“那青薔,現在還去放風箏嗎?”他手上還拿下著那個風箏:“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靜,很多竹子,那裏有個小寺廟,有很多的青梅樹,可美了。”
我歎氣,他一心想要我開心,但是,他又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我有時就是因為要把人的感情給磨清磨細了,所以才會次次都痛苦。
我笑著搖頭:“不用去了,我們去吃素麵吧。”
“好,這一次,我請吃。”他將風箏隨手就給一個小孩子。
孩子得很高興,招呼夥伴一起放起來,走一會兒回頭看,風箏已經飛上來了,那大大的笑臉,白雲看得見嗎?
九哥見我與楊宏書一起走了,有些黯然神傷,沒有再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