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推心置腹

“庭南匪禍綿延數十年,這莫陽山匪盜之能耐,縣丞大人可否細講與我聽。”宇文懷都說罷,端起劉文遠敬上的茶水,水麵還飄著茶沫,用這種劣質茶敬太子,為表自己為官清廉劉文遠也用力過猛了些。

兩人已來到縣衙內室。

宇文懷都嘴角上揚,抿了一口茶。

見太子飲了茶,劉文遠才敢落座。

“一群匪盜倒是沒有多大能耐,不過占盡了天時地利罷了。”劉文遠細細道來。

莫陽山此地山嶺險峻,易守難攻,與庭南臨陽縣,凜西運吉縣以及上越國交界,匪盜卻隻滋擾臨陽縣一地的百姓。官軍上山剿匪,或是陷於匪盜陷阱,或是敗於匪盜陣勢,哪怕占了莫陽山,也未曾抓住幾個四處流竄之匪。

匪盜可進凜西,可逃上越,亦可潛回庭南。就如跳蚤一般,四處亂竄,你卻耐何不得。

恰逢胥北戰事,大燕舉國之力,投於胥北邊境,派大軍大舉進攻莫陽山實在是得不償失,所以庭南匪禍綿延至今。

“真的隻有天時地利,不見人和嗎?”宇文懷都幽幽問道,像極了不久前,對陳宣言證據兩字時的樣子。

“人和自然是有的,隻不過,就算那些烏合之眾齊心協力,自身的實力也不值一提。”劉文遠道。

“縣丞大人,此處隻有你我兩人,我現在與你推心置腹,你可不要辜負了我的好意。”

“不敢。”劉文遠又撇了撇他的小胡子,不知道宇文懷都所言何意。

“縣丞大人,那幾個農人,真的隻為了幾兩撫恤銀,就敢持械傷兵?”宇文懷都眉毛一挑,質疑道。

這剛剛堂審,不是已有定論嗎?為何太子又抓住不放?

“太子殿下,您長居京都繁華之地,自然不懂那些鄉下農人,他們蠻橫凶殘,不懂禮教,渾身是膽,憑著一身子蠻力,為所欲為,不教訓一下,難以鎮壓!膽敢做出持械傷兵之事,也不足為奇。那歹人的村民所言,您剛剛不都聽到了嗎?”劉文遠狡辯道。

宇文懷都將杯中茶水一潑,茶具重重的摔在桌案上。

“你真當本太子是昏庸無能之輩嗎?看不出來那幾個村民受了你的脅迫?你再這等奸滑耍詐,莫陽山的匪盜,本太子不管,先就要了你的命!”宇文懷都震懾道。

那劉文遠見勢連忙滾至地上叩首不迭,“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啊?”

“臨陽縣城動 亂當日,本太子就在現場。官兵手持武械,在那街道上胡亂抓人,你當我看不見?幾個農人,持械傷兵,犯得著動用官兵,四處尋流散的災民?你派的糧種到底是新貨還是陳貨,你自己心裏清楚。”

“冤枉啊,下官是怕凶徒傷民,才派官兵,可兵在外,難免令所不受,才讓太子殿下誤會。”

有一點劉文遠著實冤枉,他是真心想給災民派糧種,好打發他們回原居所,不要添亂。

他收了清遠茶莊百錠銀錢,還送了庭南州丞楚江的親戚楚連一個大大的人情。派些糧種也不花多少銀子,更何況,走官家的賬,他派些陳貨做甚?怪隻怪手下貪婪壞事,事後他也已將涉事的小吏懲處,從中又撈了些銀錢,隻是,這不便多言。

“還是這般抵賴啊。那我就隻能親自去南郊走一趟了。我倒要看看,那些三餐米飯保食的災民,是不是個個麵露洪光,身體康健。你也該想想,有太子出麵做主,憑你威逼利誘,堵不堵的住兩千悠悠眾口。再問你一遍,縣丞大人,說你賑災不力,委屈嗎?”

劉文遠心跳加速,思緒在腦中飛速旋轉。太子既然不信,為何堂上不言?剿匪,太子是來剿匪的,他堂上幫自己遮掩,是因為用的到我!

“不委屈。”劉文遠叩首言道。

“為了自己的政績,不肯將水禍之事上奏,怕延緩庭南軍糧攤派進程。為了在州丞麵前邀功,將洪水繞道下遊農戶,還哄騙村民簽同意文書。在災民反抗之際,以雷霆之勢將其鎮壓,事後還能威逼利誘找幾個災民幫你說話。縣丞大人真是深諳為官之道啊。”

“下官有罪。”劉文遠不敢抬頭。

“你知道就好。不過這些小事,不足本太子為之憂心。我是來庭南剿匪的,這綿延數十年的匪禍,必須終結,這剿匪功績,我勢在必得!”宇文懷都言之,鏗鏘有力。

果然如此!

“太子殿下神勇,莫陽山那幫烏合之眾,必定不是太子的對手。”

“並非如此,莫陽山我去過。匪盜倒是不足為懼,那山上的陣勢,確實不凡。別說此處流竄不好追捕,官兵以幾倍之勢,硬啃下這快骨頭來,都很難。但我此來,偏要將他們一網打盡,讓莫陽山匪盜從此消失。我要讓大燕的子民人人知曉傳頌太子的英勇功績!”說起來,宇文懷都就滿眼放光,頗為陶醉。

“太子必將得其所願。”劉文遠奉承道。

“起來吧,縣丞大人,本太子需要你的幫助。”

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可以放了下來。太子不是來追究他的過失的,而是來討功績的。先前如他所想,讓匪盜配合,送太子個虛假的功績,實在是小看了太子了。太子要的是足以落筆史書的,實實在在的稱頌!

劉文遠站起了身,以寬袖,拂去額頭的虛汗。

“下官定當竭盡心力。”劉文遠說道。

“好,胥北戰事雖然得以緩和,但舉庭南之力,為剿幾個賊寇,實在得不償失,更何況臨陽遭遇水禍,今年的收成也未必理想。常言道,上兵伐謀,我有意不費一兵一卒,將莫陽山的匪盜招安,你看是否可行?”宇文懷都問道。

“招安?”劉文遠略作思考,隨即答道,“很難。”

劉文遠剛上任臨陽縣丞時,幾次派兵清剿匪盜不成,也想過招安,可那匪盜的頭目就是不肯。他們占山為王,得了好處,自然不願再下山受官府約束,更何況,官兵不能耐他們幾何。

“縣丞大人親自出麵談招安之事也不行?你不是和那些匪盜,暗通款曲嗎?”宇文懷都表情自然的問道。

此話聽的劉文遠膽子快要嚇破了。

“下官,冤枉!”

他撲通又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