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太子的詭計

夏天到了,這日子一天天熱了起來,處處蟬鳴蛙叫,聒噪的很。

整日被困在東宮的戰瑤也很是煩躁,不過,也不是全無好事。不久前,就有好消息傳來,胥北邊線安寧,武王鎮邊疆,魏靖忠則被聖旨召回京都,代為接受封賞,順道,押送軍糧回胥北。

也就是這幾日,她的靖忠哥哥,要到京都了!那個從管臘人圍困中將他救出的靖忠哥哥,那個在她十三歲生辰,送上赫赫有名的關牧大匠親製的雙刀的靖忠哥哥,那個她曾想要托付終身的靖忠哥哥要來了。雖是緣淺,哪怕能再見一麵,道上一聲哥哥,對於現在身處泥淖之中的她也是欣喜的。

隻是那個可能隨時作妖的宇文懷都,未必會痛快答應。如何得見靖忠哥哥呢?戰瑤為此十分苦惱。

“什麼?要在東宮宴請靖忠哥哥?”戰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發髻還沒梳好,就詫異的扭了頭。

“千真萬確,就在今晚。”歡兒將她的腦袋擺正,邊梳邊言,“太子說,魏靖忠也算得你娘家人,沒有不請來東宮坐坐的道理。”

“他會這麼好心的嗎?”戰瑤始終是懷疑的。

“雖然不清楚他是不是好心,我是不會放任他傷害你的。”歡兒說。

歡兒隻會梳這種北境的發型,將頭發高高的箍起,方便利落,在追逐美豔的京都人看來,多少顯得有些單薄。可戰瑤不介意,在她看來,她們北境的風尚,也是不輸人的。

隻是晚些靖忠哥哥會來,戰瑤就多花了些功夫在挑選衣裙上。來禦中京都有些時日了,今日,是她最為歡喜的一天。

歡兒所言非虛,東宮確實又開了宴。

戰瑤赴宴之時,宇文懷都和魏靖忠正相聊甚歡。她本有滔滔不絕的話想說給他聽,而現在她隻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細細聽著,聽他講如何將管臘人打的落花流水,倉皇逃竄。聽他講父兄如何神勇,令管臘人聞風喪膽。

酒過三巡,戰瑤偷偷瞟了魏靖忠一眼,雖然魁梧依舊,但他瘦了。想到連年征戰的父兄,再想想奔波的魏靖忠,戰瑤心口有些疼痛。

不知道宇文懷都又打著什麼主意,一整場下來,戰瑤不敢多說一句話,隻是在一旁迎合著太子。

盡管魏靖忠已經酒勁上頭,也時刻注意著分寸,目光隻與宇文懷都相彙。

從他們這躲閃的眼神,緊張對方的舉動卻又小心翼翼的回避中,宇文懷都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這不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戲碼嗎?這妖女如此珍視的雙刀,果然是情郎送的啊!

太子妃對太子不忠,如此大罪,這妖女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繼續安然無恙的做他的妻子了。

宇文懷都不易察覺的輕笑一下,這次,勝券在握了。

此宴之後,戰瑤心情更加低落了,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宇文懷都也沒有過多的打擾她,果真隻是單純的宴請,別無它意啊。

“歡兒?”午間小睡,戰瑤起身卻不見歡兒的身影。

侍女花靈,鬼鬼祟祟的來到戰瑤身邊,低聲言道:“太子妃,歡兒姐讓我給你捎來魏爺口信,今日亥時,城東香林,有事相商,不見不散。”

還是出事了嗎?戰瑤心中咯噔一下。

“那歡兒人呢?”戰瑤問。

“歡兒姐姐被太子差走了,情急之下,才找我來傳話。”花靈答道。

就知道這個宇文懷都沒安好心,戰瑤氣的跺腳。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靜,戰瑤換了身黑衣,裝了些銀兩,從東宮翻了出去。這瓦牆根本攔不住她,若非怕連累家裏,她早就翻牆逃跑了。

月下香林,蟬鳴不絕,魏靖忠在此處等待有些時辰了,午間時候,他正在整理回程衣物,歡兒攜太子的賞賜來看他,寒暄了幾句才離開。

無非是一些金銀細軟,太子的一番好意,魏靖忠頗為感激,這下,他又多了些錢財,請前線的弟兄們喝酒了。在他清點金銀的時候,卻在其間發現了一封信。

“今日亥時,城東香林,有事相商,不見不散,阿桃。”信上是這樣寫的。

還是出事了嗎?在東宮宴上,魏靖忠就能感覺到戰瑤的拘束,就算是精心打扮,他也能看出她掩藏起的憂愁。若不是聖旨賜婚,此番得勝,戰瑤身邊的新郎,該是他的。每想及此,魏靖忠都心中泛酸。

既是歡兒送來的,不會有假,魏靖忠這麼覺得,他一定要來。

可早早的到了這香林,魏靖忠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不知阿桃找他有什麼事呢?

她是太子妃,而他是臣下,尊卑有別,倘若戰瑤真的開口,要他不顧一切帶其私奔,遠離京都,他真的敢嗎?

胥北之戰,魏靖忠立了功的,他是武王麾下最勇猛的戰將,終日在戰場廝殺,為的除了護衛北疆,不就是求個飛黃騰達嗎?如今,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不敢想封王封爵,胥北大將軍之位,他還是可以想一想的。

想到這裏,魏靖忠想要退縮了,見到阿桃兩個字的時候,頭腦一熱,恨不得馬上相見,現在細細想來,是有些著急了。

不如,他現在就走?日後詢問起來,也可以當做從未發現那封密信,敷衍過去。

正欲抬腳離開,魏靖忠又想,如果戰瑤隻是有其它事要說呢?自小的情義在這兒擺著,他能對戰瑤視而不見嗎?

這些事剪不斷理還亂,攪的魏靖忠腦子裏一團漿糊,來回的踱著步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走吧,魏靖忠下定了決心,戰瑤已貴為太子妃,如此尊貴的身份所愁之事,他一介武夫,能幫上什麼忙呢?

魏靖忠剛想離開,就聽不遠處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她來了。

月光下,魏靖忠遠遠看出來者的身形,確是位女子。他的心狂亂不已,見一麵也好,隻是見一麵。

魏靖忠點燃了隨身所帶的火折子,想為戰瑤指明方向,月下香林,兩個人在一點火光的指引下,越靠越近。

就在這時,四麵火光燃起,將兩人圍在中間,香林之驚鳥亂飛,蟬鳴也急促了起來。

那火光之中,傳來一個得意的人聲:“深更半夜,太子妃不好好待在東宮,反而跑到這香林裏來了?”

火光閃爍,映出那人的麵容,是太子宇文懷都。

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