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問這位公子怎麼稱呼?”林青染和善笑道。
隻見那男子見林青染是一名女子,說話這才和善了些,“我叫黃岩,是這海城知府,你們來我府上偷竊,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恐怕不是當地人吧。”說著,這名叫黃岩的男子慢慢的坐下身來,拿起手中的書,頭也不抬的繼續讀著。
林青染將這個黃岩上下打量一番,隻見此人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形消瘦,穿著一身麻色布衫,整個人看上去好似一根筷子,頭上一用同色的布帶綁了,身上便再無其他裝飾。
一身衣衫雖然廉價,但是卻漿洗得極其幹淨,細長的手指裏爺不見半分汙垢,可見此人是個心思細膩,做事有條有理之人。
但是如此的癡迷於讀書,一雙本就不太大的眼睛此時更是半眯著,借著昏黃的燈光,死死地盯在書本之上,恐怕早已經形成了眼疾。
“我們確實不是當地人,今晚多有冒犯,以後再也不敢了。”林青染笑著答道。
妙空空對於林青染突然間的低聲下氣很是不解,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風格呀?
“一個女子多讀些書,在家相夫教子有什麼不好?竟然出來做這偷偷摸摸的勾當,實在是為人所不齒,你們二人速速離去改邪歸正,今日之事我便不予追究。”那黃岩將林青染上下打量一番,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他們二人趕快離去,莫要再打擾他讀書。
“你個書呆子!你……”真是叔可忍,嬸不能忍,妙空空作勢又要去打這黃岩,卻被林青染攔下,拉著臂膀往暗室外走去,邊走林青染邊不忘賠不是道:“大人教訓的是,我們絕不再犯!”
拉著妙空空到了府衙外,林青染這才鬆開了他的胳膊。隻見妙空空指著府衙跳著腳怒罵道:“什麼狗屁東西!憑什麼說咱們兩個是偷雞摸狗之輩?咱們拿的都是些不義之財,做的都是堂堂正正的劫富濟貧之事,不比他一個沒有作為的書呆子強?”
林青染笑著搖搖頭,舉步往小院子的方向走去,“他乃一名清官,能做到這些便值得人欽佩,走吧,這一趟就當是吃飽了出來消食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林青染,留給他的隻是一個背影,妙空空又看了看府衙的方向,隻得跺了跺腳,朝離林青染追去,“哎,徒兒,你等等我呀!”
鹹鹹的海風吹進,讓空氣顯得有些潮濕,海鳥的叫聲讓林青染睜開雙眼,開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
換了一身白色的麻布衣衫,墨發用一根木簪簡簡單單的綰了,隻在耳邊留著星許碎發,在腰間圍上一塊藍底白花的麻布圍裙做普通農婦裝扮,姣好的麵容粉黛未施,秀眉櫻唇更顯清秀。
挽起袖子,在井中打起沁涼的井水洗漱一番,頓時讓昏昏欲睡的頭腦變得清醒,去雞窩之內撿了幾個蛋,又給雞鴨喂了食,為那些花花草草澆了水。
土灶裏點上前一日劈好的幹柴,嫋嫋炊煙升起,讓這涼如水的清晨有了柔柔的溫暖。
鍋內倒油,將剛剛撿來的幾個蛋打散炒了,又撒上些切碎的蔥花,金黃襯著碧綠,讓人不禁胃口大開,頗有食欲。
又和了一小塊兒麵,擀成薄薄的麵餅,在鍋中煎至兩麵金黃,一咬麵皮是兩麵酥脆,中間柔軟,配上新鮮的炒蛋,簡直是絕配。
另一個土灶之中,填滿了幹柴,讓它兀自燃燒著,鍋內蒸騰起白色的霧氣,小米粥在鍋中咕嘟咕嘟的冒著泡,這小米粥熬得越久越粘稠,才越好喝,直到這邊的土灶將餅全部烙完,林青染這才走上前去,將那些尚未燃盡的柴火抽出,用水潑滅。
本來在屋中呼呼大睡著的妙空空,此時也不用林青染招呼,聞著飯菜的香味兒,便匆匆跑了出來,往桌前一坐,呼哧呼哧的吹了一口熱氣,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邊吃邊感歎林青染的手藝實在是好。
吃了飯,閑來無事的林青染,便打算去街上轉上一轉,體驗一下這海城的風土民情,順便買上些種子,將小院周圍的田地耕上一耕,日後自己吃起菜來也就方便多了。
迎著朝霞,大街之上已經有了叫賣之聲,不過多是些叫賣海貨的聲音。海城臨海,海貨自是數不勝數,種類多,數量大,而且家家戶戶基本都以打魚為生,這些海貨往其他城池運輸耗時又耗力,根本賣不上什麼好價錢,甚至連青菜的零頭都賣不到。
海貨攤位之前零零星星的站著幾個農婦,吵吵嚷嚷的討價還價,讓清冷的街道有了一絲生機。
一條筆直的路將海城分做兩半,本應該當做店鋪的門麵卻很是冷清,除了一個布莊,一個藥房,變將這條路一眼望到了盡頭。
兜兜轉轉,林青染仍隻是買了些蝦蟹,打算中午做個清水煮蝦,麻辣蟹,又稱了些肉,買了些做配料用的青菜便往回走去。值得一提的是,這裏的肉價也相當的昂貴,買一斤肉的價錢都可以買上十斤海鮮了。
海城的經濟很是蕭條,估計便是與經濟發展單一有關係,林青染雖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卻也懶得去管,先拜得他,不想太過引人注目,隻要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便好。
“賣種子!賣種子!”一聲聲操著奇怪語調的吆喝聲,成功的引起了林青染的注意。
順著聲音瞧去,竟然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男子在大聲吆喝著,放在他腳下的是幾個小小的麻布袋,袋中估計就是他叫賣的種子。
忍不住好奇心的林青染走過去,這一瞧讓她興奮不已,這袋中竟然有花生、地瓜、甘蔗的種子,其他兩袋也是燕國沒有的蔬菜種子,一個是西紅柿,一個是土豆。
那男子見林青染走過去,忙用蹩腳的中文,熱情的招呼道:“夫人,你要買點什麼種子?買的多我可以給你便宜點。”
這男子金發碧眼,留著兩撇小胡須,雖然穿著是燕國服裝,但是腳上蹬著的靴子卻明顯是異邦高幫靴。
林青染好奇問道:“你是哪國人?怎麼來到了這海城?”
那異域男子好似並沒有聽懂林青染的話,疑惑的看著林青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林青染也不再繼續問,而是指著那幾袋種子,問道:“這幾袋種子我都要了,多少錢?”
那男子見林青染指著種子,便是有意要買,忙伸出五個手指頭比劃道:“五兩,五兩。”生怕林青染會反悔,很是激動的將了幾個袋子係了口,馬上就要交給她。
林青染拿出銀子交予他,拿上種子很是開心的往回走去。回去後也顧不上做飯,忙把小院外閑置著的田地仔細的鋤了一遍,看土地很是濕潤,將能夠種植的種子一一種下,由於田地比較少,這些種子還剩下了大半。
忙活完已經接近晌午,林青染匆匆的將在早市上購買的蝦蟹處理了,讓妙空空生著火,片刻後,美味便登上了餐桌。
被大段大段火紅的辣椒和翠綠的麻椒包圍著的麻辣蟹、嫩綠的小白菜炒雞蛋、水煮大蝦,配上濃香的米飯,讓生活很是愜意。
妙空空吃了個肚圓,躺在藤椅上,揉著肚子,打了個飽嗝,“徒兒,我都被你喂胖了,今天早上出手的時候差點失手!”
“早上你去哪裏了?天下第一神偷也有失手的時候?”林青染邊收拾著碗筷,邊笑道。
“咯……早上我偷了一個錢袋,最近太胖了,身形比較慢,咯,差一點被人家發現。”妙空空邊說邊打著飽嗝兒,說道早上的事情,他突然來了精神,“你是沒看見那個人,金發碧眼好似妖怪!大街上的人見他都繞著走,也就我看他身上有些銀兩,這才下手。哎,這個海城人都太窮了,弄得我連個練手的機會都沒有……”
妙空空兀自手腳比劃著說道,林青染聽著卻不禁滿頭黑線,金發碧眼,這不就是賣給自己種子的那個人嗎?感情自己剛買了人家的種子,妙空空又把人家的銀錢給偷了回來,自己是一分錢沒花還白得了種子……
想想總是覺得於心不忍,林青染忙上街去尋那賣給她種子的異域人,隻是原地早已空空如也。
“你個妖怪,幹嘛偷我的包子!吃東西不給錢,看我不打死你!”一陣陣叫囂聲從遠處傳來,裏麵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蹩腳中文聲,“我真的有錢,隻是被人偷了。”
林青染往聲音的來源看去,隻見那金發碧眼之人被一個魁梧的賣包子的追著打,身邊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那金發碧眼之人早已被打得鼻青臉腫,好不淒慘,此時正在抱頭鼠竄,而那賣包子的人卻仍在不依不饒。
林青染忙走上前去,將那賣包子的攔下,問道:“多少錢?我給。”
那賣包子氣勢洶洶伸出手來,道:“包子五個銅板!打他的時候弄壞了我的東西,四十五個銅板,一共五十個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