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入夏,天色早早便亮了,蘇樂瑤起了個大早,穿了一身水綠色輕紗羅裙,發間隻簡單插了一隻白玉蝴蝶簪,長長的秀發用綠色絲帶係著,看起來清秀淡雅。
大寒將早膳端上桌,紅豆薏米粥,兩碟糕點,不是很豐盛但也不算刻薄,張氏在吃穿這一方麵倒是沒怎麼苛刻庶女,畢竟堂堂一個丞相府卻養活不了庶子庶女豈不是笑話?
張氏不會用那種低級的方式虐待庶女落人口舌,她會扮演一個完美的當家主母、賢惠仁德,將庶子當做嫡子的墊腳石,犧牲品!用別人的一生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昧著良心接受世人的稱頌!
偏偏上一世的蘇樂瑤便是一個心甘情願當著犧牲品的蠢貨!
蘇樂瑤草草吃了早膳便與大寒去了壽安院。
此時的壽安院,所有的小姐都在,蘇佩珊時不時與老夫人談笑幾句,老夫人也笑著回應,蘇若棠則在一旁嫉妒的看著與老夫人談笑風生的蘇佩珊,而蘇若鳶因為內向少語在一旁沉默著。
蘇婉清在一旁玩著自己的小玩具。
此時老夫人的貼身丫鬟碧荷端上來兩碟茶點,老夫人撚了兩塊嚐了嚐。
糕點一入口老夫人眉頭就微微皺起,碧荷的表情有一些忐忑。
“碧荷,這糕點不錯,看來你的手藝又進步了。”老夫人誇讚道,說完又嚐了幾口。
碧荷鬆了一口氣,笑著回道:“老夫人喜歡就好,不過這糕點可不是奴婢做的,是四小姐做的。”
“哦?樂瑤?那快讓她進來吧。”老夫人有些驚訝,眼裏藏著笑意。
蘇樂瑤盈盈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笑意,向老夫人請了安。
“起來吧,這糕點是你親自做的?”老夫人和藹的問道,比昨日更加的溫和。
“回祖母,是樂瑤親自做的。”
“是如何做的?說出來也讓我身邊的丫鬟學學。”
蘇樂瑤知道,老夫人不是想知道做糕點的方法,而是想試探她,將飯莊裏的糕點買來說是自己做的為了爭寵的大有人在,老夫人這是以為她也是如此。
“回祖母,這糕點的做法和材料和做法都十分簡單,將槐花與山藥洗淨搗泥,和著玉米麵、糯米粉蒸一刻鍾便好了。我聽聞祖母喜愛甜食,可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吃太多甜食,這糕點並沒有放糖,是槐花花蕊中自然的蜜,山藥也有利於健康,所以祖母放心食用。”
老夫人微微驚訝,看蘇樂瑤的眼神也愈發的柔和,她的幾個孫女,蘇佩珊表麵孝順,實則嬌氣,對自己沒有耐心,蘇若棠蘇若鳶也不是很親近,蘇婉清又還小,所以即使老夫人兒孫滿堂,可內心總有一絲孤寂,或許以後可以讓蘇樂瑤多陪陪自己。
“嗯,你有心了,以後有空多來陪陪祖母吧。”老夫人笑眯眯的說道。
蘇樂瑤很滿意,看來自己已經初步得到了老夫人的歡心。
“是。”蘇樂瑤溫順的應道,並沒有過多開心也沒有不悅的神色。
老夫人看著蘇樂瑤不驕不躁的神色,心裏更加滿意。
“槐花?那是什麼?也能吃?五妹妹可莫要隨隨便便將些花花草草便做給老夫人吃,要是老夫人吃壞了肚子,四妹妹你可擔當不起!”蘇若棠看不慣老夫人對她溫言細語的模樣,憑什麼自己費力討好最多得到幾句誇讚,可蘇樂瑤不就做了幾道糕點麼?竟然可以來服侍老夫人。
“二姐姐從小錦衣玉食當然不知道這槐花也可以做吃食,其實不僅槐花,野蒿、艾葉都可以做吃食。”
老夫人聽著蘇樂瑤平淡的語氣,心裏不禁憐惜起來,這府裏的小姐哪怕是庶女哪一個不是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可蘇樂瑤卻生活在那窮鄉僻壤之地,或許吃飯都成了問題,所以需要采集野菜做吃食。
老夫人向蘇樂瑤招招手:“孩子,過來。”
蘇樂瑤順從的走過去。
老夫人將手裏一個鐲子順手摘下戴在蘇樂瑤手上,又讓碧荷拿了個木盒出來,當著眾人的麵賞給蘇樂瑤,拍拍她的手道:“過去的都過去了,現在回家了就好了。”
蘇樂瑤眼眶略微濕潤,雖然自己對老夫人存了利用的心思,但是老夫人為人一直不錯,蘇樂瑤對她也存有好感。
蘇樂瑤與老夫人相談甚歡,一旁的蘇若棠麵色愈發的陰沉,眼裏嫉妒的要冒出火來。
而蘇佩珊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的僵硬,既然是老夫人送的必然是難得的寶物,自己纏了那死老太婆許久才送給自己幾件,如今對那個鄉下來的丫頭居然這麼大方!憑什麼!
隨著蘇樂瑤與老夫人越來越多的交談,蘇佩珊終於受不了尷尬的氣氛起身告退,蘇若棠與蘇若鳶也隨即告退。
見眾人都告退了蘇樂瑤也不便久留,回了自己的竹園。
而蘇佩珊從老夫人的壽安院離去便直奔張氏的順安院,氣衝衝的將張氏屋子裏的擺設掃落在地,頓時屋內一片烏煙瘴氣,瓷片碎了滿地。
內屋的張氏聽見聲音便出來察看,看見碎了一地的瓷器裏麵有自己最喜愛的羊脂玉聳肩美人瓶、翡翠雕玉蘭花…頓時肉痛不已,便嗬斥道:“你這是怎麼了!還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麼!”
蘇佩珊見一向疼愛自己的張氏竟然嗬斥自己,紅了眼圈,輕聲抽泣。
張氏一看見蘇佩珊這個模樣便心軟了,輕聲哄道:“珊兒乖,給母親說啊,是誰欺負你了?”
“還不是那個鄉下來的野種!”蘇佩珊一想起白日裏自己被那死老太婆晾在一旁就覺得氣憤無比!
張氏臉色微變,“蘇樂瑤?她做什麼了?”
“母親你是沒看見,那小賤人太有心機了,一大早就巴巴的跑去給祖母做什麼糕,哄的祖母賜了她不少好東西呢!”
張氏輕輕撫摸著蘇佩珊的長發,輕聲道:“你放心,母親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的寵愛,蘇府隻會有一個大小姐,就是你。”
蘇佩珊偎在張氏的懷裏,張氏靜靜的沉思,臉色漸漸陰沉,在黑暗中隱隱若現顯得詭異。
蘇府的日子很是無聊,不能隨意出府,蘇樂瑤用了晚膳,看了會兒醫書,便早早的上床就寢,大寒睡在外間守夜。
入夏,夜晚有一些悶熱,蟬鳴聒噪,蘇樂瑤翻來覆去有些難以入睡,睜開眼看著窗外夜空上高掛的明月微微入神。
片刻,蘇樂瑤朦朧的雙眼猛然睜開,坐立起來,手輕輕摸索著枕頭下的匕首。
她記得睡覺前她把窗戶關了的,窗戶後是一片竹林,大寒也不可能去那裏。
“小丫頭警惕性還挺高。”一道深沉的男音響起。
蘇樂瑤立馬起床點燈,想察看男子身在何處。
那男子似乎知道蘇樂瑤的打算,戲謔道:“別找了,我就在你身後。”
蘇樂瑤轉身便撞到一堵肉牆,不等蘇樂瑤開口那男子一手掐住蘇樂瑤的脖子,緩緩向上提起,蘇樂瑤的身子懸在半空,頓時覺得呼吸困難,雙腳在半空中不停的蹬動。
“交出你在青城山上偷的東西。”男子冷漠的說道,任憑蘇樂瑤如何掙紮也撼動不了男子的手。
“你…你是穆遠恒的人…咳咳…”蘇樂瑤因為缺氧,隻能斷斷續續說話,眼裏全是滔天的恨意。
那男子突然鬆手,蘇樂瑤摔在地上,大力喘息著。
“穆遠恒?你認識他?看來你也不簡單,一個剛剛從鄉下來的庶女便知道五皇子的名諱,不過,你好像誤會了什麼,我不是他派來的,現在你可以把那本帳冊交出來了麼?”男子的眼光像一把利刃般冷漠,蘇樂瑤搜索了前世所有的記憶,發現對此人並沒有任何印象。
“那你為何要這本帳冊?”蘇樂瑤問道。
“那你又為何要這本帳冊?”男子反問道。
蘇樂瑤啞口無言,不知道這男子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是否將帳冊交出去。
“你或許知道了什麼,但是,以你的身份就算知道也沒什麼用處,反而會招來殺身之禍,我勸你最好還是交出來,這樣,好想我們還能交個朋友。”
蘇樂瑤腦子漸漸冷靜下來,飛速的思索,她肯定,這不是穆遠恒派來的人,依穆遠恒狠辣的行事風格,必然會斬草除根,怎會在這跟她多費口舌。
“好,我把帳冊給你,但既然是朋友應該互相幫助,你又怎麼回報我?”
“嗬,你這小丫頭真是有趣,還跟我討價還價。”說完遞給了蘇樂瑤一個木哨。
蘇樂瑤接住,不解的看著他。
“有事可以吹響木哨,一刻鍾之內必然出現,這口哨是我特製的,音頻很特殊,人類聽不見的。”
蘇樂瑤一臉震驚,居然有此等奇物。
那男子拿了帳冊便轉身跳上窗台離去。
“你叫什麼名字?”蘇樂瑤見到他要走忙急切的問道。
“穆逍遙。”男子的身影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遠處夜風徐徐,吹散了男子離去前留下的聲音。
蘇樂瑤呆立著在窗台上站了許久,方才重新上床睡覺,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