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知道我好一點了,就樂此不疲地過來顯他的威風。
我別開臉不看他,依然恭敬地說:“奴婢見過皇上。”
“沒把你病死,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他還是這樣的歹毒。
是的,燒了高香了,我不理你,我不對抗你,我不再和你鬥氣什麼的,還不行嗎?
他似乎覺得有些掃興吧,也沒有說什麼,看到了我用竹枝編成的秋千,他坐了上去,抬頭看著竹子說:“這地方也隻有你這樣的奴婢心思,才會自得其樂的。”
我挺喜歡的,主要是一個靜,還有一個就是這後宮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喜歡這裏,這挨近冷宮說是晦氣重。
“雲知秋。”他揚高聲音叫了我一聲。
我懶懶地抬起眼看他,卻看到他一臉的認真神色,淡淡地說:“不知皇上有什麼吩咐?”
“你在看什麼?”
無聊,叫得這麼慎重,卻問這樣的問題。
“看雲。”
“朕聽人說過,看雲的女人,都是寂寞無比,看雲的女人,都像雲一樣,抓不住。”
是嗎?他是不是很閑啊,到這裏來談這些,我不看了成不,我低下頭尋找睡意打瞌睡。
“雲知秋,你對朕如何看?”
這話問得真是忽然又驚嚇,差點讓我一頭栽在地上了:“皇上是最尊貴的皇上,奴婢身份低賤,豈敢隨意而看。”
“你跟朕裝傻嗎?誰病著,是誰照顧你的,好吧,把你的刺都給朕收起來,朕想把你納在羽翼下寵愛著。”他有些施舍的心態。
“奴婢是三生有幸。”
“朕不想聽這些廢話,朕對你還有興趣,別給朕拿喬,朕要你服服貼貼一心一意侍候朕,你的心裏,隻能想著朕,你的眼裏,隻能看到朕。”他眼一瞪,帶著幾分的凶惡,還有幾他的蠻模。
我淡淡地一笑:“皇上是在跟奴婢說話呢?”
他氣得抓著竹子跳下來,二眼冒著冷光:“雲知秋,你再說……。”
慘了,他手摸到了什麼,他低頭去看了。
他看到了,再轉到一邊,再看,等他抬頭看我的時候,眼裏的那種神采,變得像是冰一樣,陰冷地一笑,陰陽怪氣地說:“知秋,等我?”
是的,那是夏棠君刻的,一筆一劃都是他的筆跡,都帶著他的溫暖,陪著我過每個孤單彷惶的時候,如今卻讓他發現了。
也許是天意吧,注定了就要讓他發現。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似乎是帶著恨意一樣,點頭笑了笑,然後轉身就走。
沒一會兒,好多公公來了,把這片竹林夷為了平地。
天空,也空了起來,冷風直接地從四麵八方襲來,這裏空得讓眼睛都難受。
他把夏君棠留給我的字給砍走了,他怒了。
我竟然卻輕輕地笑,笑他的自作多情,堂堂的一個皇上,居然會說要我去喜歡他,不是他作夢,就是我腦子不好使。
攏緊外套,也好啊,砍掉這些竹子,不再讓我再有什麼浮想,我終是知道我和夏君棠的事,隻是一種遺憾了,我福氣不夠啊。
竹子砍了,天空看得更遠,到了高高的紅牆,隻有低下頭輕笑,你也有今天啊,是不是讓我的無情報複了。
終還是應了那句老話,多情總比無情苦,我是,你也是。
自從他離開後,宮女還是有來這裏打掃,關於他的消息多少也有傳到我的耳朵,和我一起入宮選秀的女子,都很得他的寵愛,今日寵幸這個,明日寵幸那個,他就是一個風流皇上,喜歡在女人堆裏打滾。
我一點也不會酸澀,我又不喜歡他,我管他怎麼過他的生活,甚至還有些是開心的,他不會再和我有什麼糾結了。
後宮的妃子們也沒有來找我麻煩,潑冷水什麼的,畢竟現在後宮最受寵,最出風頭的不是我,我隻是一陣風,隻是她們眼裏的一個笑話,隻是皇上無聊時,我以為,就會這樣淡定地過著。
可不得不說,還是命運,把我推上了不一樣的路,將我從停頓的地方推了上去。
我那天晚上偷偷摸摸地去看意太妃,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早上的白霜能讓人渾身打戰兒,越是冷的天,對一個老人越是難受。
吃過午飯的當兒便去,一天之中,便是這些時候後宮人跡最少的時候,意太妃那裏宮門緊閉,就連門上掛著的那燈籠,也是破舊得很,在寒風中拍打著有些掉色的門簷,我看了覺得心裏特別的酸澀。
意太妃當年姿色過人,婉約甜美又溫柔很得先皇的喜歡,再生了個皇子,在後宮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的人,哪怕是先皇又有了新寵,可是後宮的哪個人不是削尖了腦袋想諂媚著意太妃,無非是想著意太妃的兒子有可能會做太子。先皇一去,太子也改立了,她的生活一年二年也還說得過去,天長日久下來,門前冷落到這樣的地步。
一輩子多長啊,花一樣的年紀,是多短,太多的時間會用來感歎了。
敲開門,宮女迎了我進去,還用著怪異的眼神看我。傳聞流傳得很快,也許她在想,我怎麼還會來意太妃的宮裏吧。
正巧拙姑從裏麵出來,看到了我,低聲地叫宮女去做事,然後給我使了個眼色,低啞地說:“知秋,拙姑有事跟你說。”
我跟著她到後宮的木槿花深處,花早枯,葉子也讓霜打得有些泛黃。我看她一臉的沉重,眉頭緊皺寫滿了壓仰,甚是擔憂地說:“拙姑姑,是不是意太妃娘娘的病又重了?”
她搖搖頭,長長地一歎說:“太妃現在好多了,隻是念叨著叫我們給你些布料過去了,在這淩冬之際,可千萬別凍著了。”
她對我真好,盡管我還是成不了她的兒媳婦,盡管因為我,皇上和夏君棠之間也越發有的有嫌隙,她還是這樣的關心著我,怎麼不讓我心中酸酸熱熱的。
拙姑的眉頭還是沒有放下來,長長地一歎說:“知秋,這些天,把我給憂得吃不下,睡不著,我也不敢跟太妃說,如今她這身體是不能受什麼刺激,但是有些事,我真的越擔越受不了。”
“拙姑,你告訴我,別自已心裏頭想著悶著,會憋壞身體的,如果我能幫,我就會盡力去做。”
她搖搖頭,揉著眉頭疲累萬分:“我真的快藏不住這事兒了,知秋你也是幫不上忙的,但是我想,他的消息你還是想知道的。”
我點點頭,心卻忍不住有些顫抖了起來,難道夏君棠出了什麼事嗎?要不然怎麼會讓拙姑如此的揪心呢?
“知秋,他出事兒了。”拙姑輕輕地聲音,像是箭一樣輕快地刺在我的心口。
我都不知道自已是怎麼走回來的,那片竹林再也找不到,那些刻著字的竹子再也找不到。
我摸不到他留給我的字,摸不著屬於他的溫暖來給我安心一些。
他出事了,居說才到了西北沒多久,他就一個人騎著馬在草原上馳騁,結果不知是讓山匪給擄了去,還是出了什麼事,等西北的官員去尋到他出事的地方,那裏隻有一匹已死的馬,滿地枯黃色的草都染上了暗紅色的血跡,以及,地上被削落的發絲,染血的衣袂,也吹得到處都是。
心中的那一根弦,揪得我很痛,拙姑說已消息傳到宮裏,已經有二天了。那人以前跟她有些交情,不忍瞞著意太妃就告訴了她,可是意太妃現在的狀況,根本就受不了刺激,如此大的一件事,她自然心裏弊得難受,又無計可施。
宮裏的這些消息,尤其是關於夏君棠的,當然不會傳到我的耳裏。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我心中的弦,卻緊緊地繃著,那麼細膩地痛著,夏君棠,一定會沒有事的,你說過讓我等你的。
那匹馬可以是你的,但是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我除了安慰著自已,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已,他吉人自有天相,除了這些,我一點法子也沒有,我一想到他,我心裏就很痛,一閉上眼睛,就想到拙姑說的滿地都是血。
她說現在還沒有什麼消息傳回宮裏來,沒有消息,也就是好消息,可也不算是是好的,心一驚一乍中,竟然惶恐中到了天明。
我多想,我是自由的,我就可以不顧一切地到西北去找你。
雙後合十,對著西北的方向,念著平安二字。
宮女過來打掃的時候,我卻多了個心眼聽著她們聊天,她們私下裏聊的,也無非就是昨天晚上皇上寵幸了誰,我對這些從來沒有興趣,他的風流事統統都當作是耳朵風。
我知道她們是故意的,當初他派她們來照顧我,以為我可能會得到什麼封賞,而我卻死氣沉沉執意要過自已的日子,二人有些守不住了,又礙於命令也能離開,會在我的身邊似無意地說皇上又和誰誰在一起了,想引起我吃醋的心思,好放下身段去求那風流皇上。
“綠水,你說皇上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另一個宮女歎息:“沐貴妃連著二天求見皇上,皇上都不見她,真是奇怪了,皇上一向最寵愛沐貴妃娘娘的,如今卻求而不見。”
“我倒是聽說了點,說是三王爺在西北出了什麼事,沐貴妃大抵是想跟皇上說這些吧,皇上最不愛聽他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