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危險!”
月淺璃大腦一片空白,迅速起身的瞬間,抱住墨辭撲倒在地。
砰——
幾乎也是同一瞬間,那幾具鬼使的身體轟然爆炸,強烈的威力和震蕩,一秒鍾掀翻房頂和牆壁,火浪翻滾、肆虐。
內殿的家具,倒塌、碎裂了一地。
殿中的鬼使無一幸免,皆來不及躲閃,被卷入烈火中,或灰飛煙滅,或重傷不遂。
整個鬼神寢殿,被劇烈的爆炸夷為了平地,處處是斷壁殘垣。
處處是火光、白煙。
仿佛,剛經曆過一場恐怖的戰爭。
“咳咳……”撥開煙霧,月淺璃自喉嚨裏嗆出一口血,四肢都沉重如鐵。
被她壓在身下,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和唇角溢出的血,墨辭頓時倉惶。
“月淺璃!”他起身,月淺璃的身子順勢輕飄飄倒在他懷裏,又一口鮮血噴出。
他摟住懷裏的人,掌心濕乎乎的,仔細一看,滿手都沾染了鮮血。
是她的血……
“你受傷了!”墨辭神色驚慌。
再看她雪白的衣裙,已被鮮血浸染得紅了一塊又一塊。
她流了好多血……
這個小丫頭,遇見危險不跑,竟還不要命地用身體保護他!
她瘋了,她是不是瘋了?
“九歌。”月淺璃看著他,著急道,“快撤離此處,快走……”
否則,隻要那幾具屍體沒有炸得渣都不剩,就會隨時發生二次爆炸!
四目相對,墨辭望著她那雙靈動的眼眸,不知為何,心如刀絞。
腦海中,記憶深處的畫麵,無限重疊。
他好像聽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畔說話:“九歌……我不想讓你去跟人拚命,去送死,我是想讓你……陪在我身邊,陪著我就好……”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丟下我了,可是這一次卻又差點食言了,好在……我終於緊緊抓住你了,你不要再走了。”
“就這樣陪著我,好不好?”
她的話,像是一把利刃,將他胸膛一層層剖開,剖入他的心髒。
恍惚之間,懷裏越來越輕飄飄的人,讓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慌、害怕。
她是誰,他也不知道。
是他放不下的白月光,抹不掉的朱砂痣,是永遠長在心間的一根鯁刺,是他上窮碧落下黃泉,曆經百世也不願鬆開的手。
是他……最大的無法割舍。
墨辭瘋狂將她抱緊,無力感湧上心頭,仿佛會再一次眼睜睜看著她遠去,卻無能為力。
這種刻骨銘心的痛,比剜心刺骨還要折磨百倍……
他再不想體會第二次了!
“不要,不要……”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再也不能了!
“咳咳……”
說完這句話,月淺璃又吐了口血,便不省人事地昏迷在他懷裏。
“璃兒,不要……”
不由自主,他順著記憶的輪廓,喊出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昵稱。
撕心裂肺,淒入肝脾。
他起身,將月淺璃橫抱而起,失神道:“鬼醫,快叫鬼醫來。”
她是他的誰,他不知道。
但此時此刻,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強烈的念頭:他不想她死,不想她有事,隻要她好好活著。
活著,在他身邊。
……
偏殿,燈火昏暗。
榻上的女子始終不省人事著,皎白的衣袂,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
她氣息輕淺,清秀的臉蛋上沾著血痕,容顏枯槁、蒼白。
瘦弱的身軀,仿佛一折就斷、一碰就碎。
像隻易碎的瓷娃娃,讓人不由自主心生疼惜。
鬼醫在床前,正給她包紮著手臂的傷痕,那血肉模糊的一片,不堪入目。
傷口很深,鬼醫的動作不重,但隻要稍用力一些,榻上的女子便冷汗連連,眉頭緊鎖,露出痛苦之色。
“你輕點!”墨辭冷聲命令道。
看著月淺璃輕抿的薄唇,稀碎的汗珠,他的心便糾成了一團。
很不是滋味。
甚至……恨不得替她承受這一切。
“……是。”
鬼醫放輕了手裏的動作,卻因緊張,手掌不由自主抖動了一下。
“嗯……”昏迷中,月淺璃輕聲呼痛。
“廢物!”
砰!
“啊……”
下一秒,那失手的鬼醫被墨辭一掌掀翻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頭頂上,傳來自家神上冷如鐵的聲音:“不會上藥就給我滾出去!”
“神上息怒,神上息怒啊,屬下知罪……屬下、屬下這就滾。”
鬼醫嚇得聲音都在打顫,連磕了幾個頭,才戰戰兢兢從地上爬起來。
腿腳發軟,驚慌失措地退出去了。
墨辭坐在床邊,拾起手邊的療傷藥,開始自己動手給她塗藥。
他動作很輕,注意力比他上戰場時還要集中幾個度,生怕自己一不留心,弄疼了她。
是啊……
他怎麼會如此在意她?
是那種下意識的在意,四肢、行動和思想都不受控製的在意。
她皺一下眉,他都會心疼好久好久。
這種感覺,隨著他魂魄恢複得越來越多,變得越來越強烈了。
說不盡,道不出。
可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了。
墨辭聚精會神給她塗藥、包紮,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仿佛從前經曆過。
這回,月淺璃沒再喊疼,眉宇間的神態舒展了許多,恢複平靜。
包紮好了後,他將殿內的鬼使都遣了下去。
才將月淺璃半抱起,欲去脫她衣服時,手掌的動作卻停留在了半空。
可是……男女有別。
若是脫了小丫頭的衣服,那他是不是要負責?
但鬼神宮沒有女鬼醫了。
算了……
想著她身上的傷不能耽擱,墨辭便沒再糾結,將她衣袂一層層脫了下來。
負責就負責吧。
不過是鬼神宮多一個女人,反正就娶這一個,也不是養不起的。
若不是月淺璃救他,現在躺在這奄奄一息的人,就該是他了。
他娶她,隻是為了報恩,為了還人情!
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思索之間,最後一件薄衣褪下,露出後背那一道道猩紅、猙獰的傷痕,能隱約看見森森白骨。
他心尖又刺痛了一下。
真是個傻瓜。
為了他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何苦呢?
這麼做,不值得啊。
但事已至此,再說值不值得已沒意義,墨辭將她抱在懷裏,開始認真給她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