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刻入骨髓的寵溺

“唔……”月淺璃的身子微微顫了顫,眉宇間多了幾分痛苦。

墨辭下意識放輕了手中的動作,眼眸中滿是心疼。

從來沒有人肯為他舍棄性命。

她,是第一個。

無論是演戲也好,真情實意也好,今日這份恩情他都認了。

不過……隻是恩情嗎?

他心裏這樣問著自己。

也許吧……

他是個被拋棄,被詛咒的生靈,或許連牲口都不如,生來就沒有安穩命,勉強過著刀刃舔血、顛沛流離的日子,苟延殘喘。

為別人活著……

他這條命,從來都不是屬於自己的。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他注定悲戚、苦痛,無歡無愛。

他活得很痛苦,不想拉著自己在意的人,和她一塊痛苦。

也不配。

第七魄覺醒後,他性情狠厲,對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沒什麼耐心。

可今夜,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抱著她,認認真真給她處理了兩個多時辰的傷。

直至都包紮好了,才將她安頓回榻,小心翼翼替她蓋好了被褥。

夜裏,月淺璃一直高燒不退。

他那顆心便始終懸著,寸步不離地守著床邊,給她喂藥、降溫。

時間過得很慢。

難得的寧靜,讓他有點貪戀在她身邊的感覺,靜謐,且美好。

殿外。

夜半,沉雪匆匆趕來偏殿,卻被幾個鬼使攔在了外麵。

“發生什麼事了?”她急切問道,“神上他有沒有受傷?”

她原本在整頓鬼軍,為今夜的戰爭做準備,卻聽說鬼神寢宮出事了,便馬上趕了過來。

“神上相安無事,您且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沉雪這才鬆了口氣,“我有要事要跟他說,讓我進去。”

“抱歉,司神大人,神上說他今日誰都不見,您請回吧。”

什麼?

誰都不見!

難道,又是為了月淺璃那個女人?

來鬼神宮時,她道聽途說了一些,聽說月淺璃為了救墨辭受傷了。

嗬,肯定是裝的。

為了博取同情和關注,演戲罷了!

想到這,沉雪就更想進去了,於是,沉著臉斥責他們:“不知輕重的混賬東西,你們自己看看,還有半個時辰就子時了。”

“本神要進去,與墨辭商議攻打金羽殿的事宜,倘若耽擱了大事,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這……”

他們被震懾住,隻好低著頭讓路了。

沉雪冷哼一聲,翻了他們一個白眼,便趾高氣昂地進去了。

……

鬼使將煎好的湯藥送來,低身:“神上,月姑娘的湯藥好了。”

刷——

鬼使步伐晃蕩了一下,手中的湯藥也不慎灑了一些出來。

墨辭從他手中接過湯藥,沉著臉道:“笨手笨腳的,滾一邊去!”

“是、是。”

那鬼使急忙退至旁側去了。

墨辭攪了攪碗底還沒化開的糖,端起藥碗,薄唇試了試湯藥的溫度和味道。

甜度剛好,就是有點燙。

他將湯匙裏的藥汁吹冷了些,送到月淺璃唇邊,喂了進去。

“唔……”

誰知,她嘴巴根本不張開,湯藥順著唇角都流了出來。

墨辭替她擦了擦,將她從榻上扶起,一手抱著她,一手端著藥碗。

又用湯匙喂了好幾次,卻都無一例外,都溢了出來。

怎麼辦……

不喝藥,她的傷如何能好?

再這樣下去,湯藥都得冷了。

著急之下,墨辭也顧不上多想什麼,喝了一口藥汁,覆上了她的唇。

“唔……”

這下,月淺璃的嘴巴終於被撬開了些,溫熱入唇,微甜的湯藥,順著舌尖沒入喉嚨。

“神上……”

碰巧不巧,剛踏入內殿的沉雪,就目睹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隻見墨辭將月淺璃攬在懷中,一手輕摟著她腰肢,一手端著藥碗,垂眸吻著她的唇。

寵溺,香豔。

不堪入目……

胸腔中翻湧的嫉妒情緒,已近乎瘋狂,恨不得能化作利刃,將之千刀萬剮。

如喉嚨裏卡了一根刺。

她從來沒想過,一個有潔癖,尤其厭惡被女人親近的人,竟會這般抱著一個女人,主動吻女人的唇。

這還是她認識的墨辭嗎?

原來,他這麼溫柔。

隻是他的溫柔,從來都不是給她的。

沉雪氣得攥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故意揚起聲調行禮:“沉雪,見過神上。”

結果,墨辭恍若未聞,抱著月淺璃,小心將剩下的湯藥都喂完了。

才勉強抬眸,分給沉雪一個淡漠的眼神。

“神上。”看著他懷裏的人,沉雪假意關心道,“月姑娘她沒事吧?”

“你有事?”

“屬下是來提醒您,快子時了。”沉雪直接進入正題,“金羽殿那邊……”

“擇日再攻。”

“啊?”沉雪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擇日再攻?”

“嗯。”

“不是,神上。”沉雪著急了,“今日是個好時機,且萬事俱備,倘若改天的話,恐會生出更多變數啊,您三……”

“本座說擇日就擇日!”墨辭打斷了她的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神上……”

“滾出去!”

沉雪咬著下唇,拳頭捏得“哢嚓”作響,敢怒又不敢言。

為了一個女人,將這麼重要的事情暫且擱置,他瘋了吧?

那個賤婢,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墨辭也被衝昏了頭腦?

唉,算了……

“屬下,先行告退。”最後瞪了月淺璃一眼,沉雪氣衝衝地出去了。

而墨辭,始終沒多看她一眼,注視著懷裏麵容憔悴的女子,輕歎:“你可真不讓人省心。”

不知怎的,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溫柔了許多。

說完,他正要將月淺璃放在榻上,誰知,衣袖卻被她的小手拉住。

“九歌,不要……”

“九歌,你又要走,又要丟下我不管了嗎?”迷迷糊糊的話語。

“誰說本座要走了?”他受寵若驚,道,“你先鬆開。”

“我不鬆……”

“還較上勁了?”

“不鬆……”

“放手!”

“九歌……”她小手攥得緊緊的,“我真的不想再跟你分開了,你別推開我,好不好?”

一顆晶瑩的熱淚,從她眼角滑落。

刺目,滾燙。

仿佛流入他心間,化作冰霜,刺痛著他的心扉,便生出幾分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