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是我。”
月淺璃也摟住他，輕聲撫慰道：“我在這，我在這。”
溫熱，撬開心扉。
是她的聲音。
熟悉的體溫和香氣，讓他覺得似真似幻，似是隨時會化作虛妄的泡影。
“你剛剛去哪了，是不是……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墨辭慌亂問她道，“有沒有受傷？”
語氣，急切倉惶到了極點。
“是我不好。”月淺璃心生愧疚，“事出匆忙，沒告訴你一聲就出去了，我沒事，你別擔心。”
“真的嗎？”
“當然。”
“歡歡，歡歡她怎麼樣了？”墨辭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剛剛……剛剛有人闖進來了，璃兒，你快去看看，看看歡歡有沒有受傷，她……”
“歡歡有天雷結界護著。”月淺璃急忙接茬，“她沒事，睡得正熟呢。”
“別擔心，沒事，都沒事了。”
月淺璃抱著他，溫柔細語，盡管竭力忍著，淚水依舊止不住。
他都傷成這樣了，卻還一心記掛她和歡歡。
心痛，如針紮。
沒事……
聽見她說沒事，墨辭惴惴不安的一顆心，才終於安定了一些。
失而複得的心情，七上八下，慌亂、空寂的情緒，還是久久無法散去。
他緊緊抱著月淺璃，手掌的溫度，依舊是冰冷的：“以後，不準再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我會擔心。”
連說話聲音，都在顫抖。
“好，我答應你。”月淺璃應聲，“不會了，不會再有下次了，九歌……我絕不會再離開你半步了。”
這是她的心裏話。
墨辭悵然一笑，雙目微闔，眼淚順著眼瞼滑落下來。
每一滴，都是苦澀的。
月淺璃擦了擦他眼角的淚珠，啟唇道：“九歌，你先躺下，我還沒給你上完藥呢。”
“娘子，我想沐浴。”他開口道。
被那個女人碰了，哪怕一下，他都會打心底覺得惡心，甚至厭惡自己。
月淺璃怔了怔，道：“好，不過……那也得先塗完止血散。”
要不然，過一會他就失血過多而亡了。
墨辭便沒說話，乖乖躺下了，四肢輕飄飄的，整個身子也輕飄飄的。
唯有傷口傳來的陣陣鈍痛，還提醒他，這具身體還是他的。
內心掙紮了一下，月淺璃還是忍不住問道：“剛剛，你們……”
“沒有！”
墨辭心生不安，一口否認：“璃兒，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相信我。”
煞白的臉色，生怕她不相信。
想著，自己身上還有那個瘋女人肮髒的吻痕，他甚至，都不敢握月淺璃的手。
怕髒了她。
“你別著急，我不是那個意思。”見他如此慌亂，月淺璃馬上出言解釋，“九歌，我信你，我怎麼會不信呢？”
該死……
她問什麼不好，幹嘛要問那些有的沒的？
“那娘子會不會覺得，我不幹淨了？”他問。
月淺璃搖了搖頭：“我隻恨，讓那個瘋女人死的太便宜。”
早知如此，當初在北荒初見時，她就應該殺了慕容凝霜，一了百了！
她恨，恨不過當初啊。
“九歌，這件事本就不怪你，是慕容凝霜喪心病狂，所以，你不準再自責了。”她的語氣，十分認真。
聽到這，墨辭的心情才平靜了些。
他就知道，哪怕他一個字也不解釋，璃兒也會無條件相信他的。
可他卻……
內心的情緒，五味雜陳。
出神下，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呃……”
“我弄疼你了？”月淺璃手裏的動作頓了頓。
望著他已布滿冷汗的額頭，便知，他剛剛一直在隱忍著。
“無妨。”嗓音略微顫抖。
“快好了，你忍著點。”月淺璃咬著下唇，放輕了手裏的動作。
他被刺了十多刀，滿目都是刀痕，一片血肉模糊，有的甚至能看見森森白骨。
月淺璃塗止血散的時候，呼吸沉重，手掌也忍不住在發抖。
既恨，又心疼。
墨辭不願讓她擔心，忍著血肉剝開的痛苦，冷汗浸透衣衫，也強撐著，一聲未吭。
頭痛欲裂，天旋地轉。
度秒，如年……
不知過了多久，腐肉都被清了，止血散都塗完了，他隻覺身子如千斤重，沉沉鈍鈍的，連抬一下手都十分困難。
“好了……”
月淺璃說話間，剛起身，就被墨辭拉住了手腕。
他驚慌道：“娘子，我看不見你，你別走。”
“我不走。”月淺璃柔聲解釋道，“藥煎好了，我去端過來。”
“九歌，你等我一會。”
聽她這麼說，墨辭才依依不舍，緩緩的、一點點鬆開了她的小手。
深邃黯然的眼眸裏，都是落寞。
月淺璃心尖刺痛了一下，沒再耽擱，過了一會，便將湯藥端了過來。
聽見腳步聲靠近，墨辭眸色才微微一亮，所見，依舊是一片灰蒙蒙。
“你別起來，當心牽動傷口！”月淺璃叫住了他，“我喂你。”
話落，吹冷的湯藥已送到了他唇邊。
墨辭輕啟唇，湯藥入口，苦澀的味道由舌尖蔓延開來。
“嗯……好苦。”他不由得微微蹙眉。
月淺璃驚詫：“九歌，你能嚐出苦味了？”
他的味覺，也恢複了嗎？
“我嚐出來了。”墨辭咬了咬下唇，沒好氣道，“你沒給人家放糖。”
“嗯。”
“嗯？你還嗯？”他更生氣了，“就算你為了看……人家味覺有沒有恢複，也不能給人家喝這麼苦的藥吧？”
嘟囔的聲音，有些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月淺璃馬上解釋，“是我剛剛急著見你，太心急了，一時忘了放糖，我這就去給你放。”
“不要……”墨辭又拉住了她的手，“忘了放，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很苦。”
不想她走。
哪怕一會，也不想。
“不要糖了？”
“嗯。”
“很苦的。”
“沒關係。”墨辭溫聲道，“隻要是娘子親手喂的，都是甜的。”
“我不怕苦的，娘子，別走了好不好？”
說罷，還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清靈如水的桃花眼，可憐巴巴地眨著。
月淺璃歎了口氣：“怎麼又撒起嬌來了呢？”
墨辭垂眸道：“我不撒嬌，娘子都不疼我。”
“怎麼會？”
“那你不許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