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月淺璃有些不敢相信。
墨辭打斷了她的話:“我是有意的,沒什麼好遮掩的,殺了就殺了,又如何?”
一字一句,都在剜著她的心。
所以說,哥哥並非是他無意識所殺,而是有意為之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月淺璃淚珠掉落,不甘心地問道,“你要救你爹娘,我不怪你,可是你為何要欺瞞我,為何要傷害我的親人?”
“沒必要解釋!”墨辭輕咬著下唇,體內的靈力越來越不聽使喚了。
他後退了半步,擔心自己又會失去意識。
誰知這時,月淺璃卻拉住了他的手。
“墨辭……”
覺察到那股力量要暴湧而出,墨辭急忙甩開了她的手:“放手!”
心口處,傳來一陣陣刺痛。
再次被甩開,月淺璃心生落寞,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我的感受,在你心裏就一點也不重要嗎?”
墨辭強忍著心痛,開口道:“對,虛冥焰隻有一個,救了你哥哥,我爹娘就要魂散,在我心裏,他的命當然比不過我爹娘了。”
他隱忍喘息了一聲,接著道:“你也一樣,別以為……你在我心裏的分量有多重,對你的感情,不過是一時興起。”
“本來是想逗你開心,所以……才裝作是失手殺了他,既然瞞不過去了,我也懶得瞞了。”
“反正,我對你也快失去興趣了。”
他狠下心來,將這些覆水難收的話,如數說出了口。
唇角,還掛著一抹譏諷的笑意。
月淺璃一瞬不瞬地聽著,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顆顆掉落下來。
墨辭選擇救他的爹娘,她不怪墨辭。
可是他,不僅不說出實情,不僅惡意殺人,還企圖瞞天過海。
月淺璃自嘲笑了笑:“你說,你對我失去興趣了?”
失去興趣了,是什麼意思。
在他心裏,自己隻是個獵物嗎?
一時興起,便給幾分寵愛,興趣沒了,便一腳踢開,看也不看一眼了。
可是,可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的九歌明明為她做了那麼多,為她上天入地過,為她赴湯蹈火過。
他們曾許諾過那麼多,都是過眼雲煙嗎?
“是。”墨辭捂著胸口,壓著胸腔裏的逆血翻湧,冷冷道,“所以,你現在馬上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個麻煩女人了!”
再拖一會,他真的要失控了。
四目相對,月淺璃眼眶通紅,墨辭麵色冷漠,眼尾卻泛起淡淡的紅暈。
她不信自己親眼所見,不信慕瑾楓的話,更不信鬼王的話。
可墨辭一句話,將她所有的念想碾碎成渣。
墨辭,才是她最信任的人啊!
可能,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高高在上的冥帝大人,又怎麼會真的垂憐她一個小丫頭?
心灰意冷。
維護著自己最後一絲尊嚴,月淺璃笑了笑:“是我執念了。”
墨辭偷偷看了她一眼,指骨緊蜷,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自責萬分。
心痛,更甚。
月淺璃看了看他:“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我們二人之間的恩情,兩不相欠,此次便算了,但我哥哥這條命,下次見麵,我定會跟你討回來!”
“墨九歌,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
若是所愛不能兩心相向,她寧可不要。
她月淺璃,拿得起也放得下!
既是她自作多情,從此,她跟墨辭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便是。
但哥哥的命,她要救,也要討債回來!
話落,月淺璃抽出弦月,割斷發梢,一縷墨發飄蕩上空,她拂袖轉身離開了。
割發,斷離舍!
發絲緩緩落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墨辭闔上雙目,熱淚順流而下。
曾經,他無數次被明殺、暗殺,被斷手、斷腳,被撥龍鱗,被釘在滅魔柱上捅了三千多刀,都從未掉過一滴淚。
因為,無欲則剛。
可自從,那個小丫頭無意撞入心間,他的眼淚,好像就變得越來越不值錢了。
他有了軟肋,也有了鎧甲。
隻是以後,璃兒再也不屬於他了。
心尖隨之刺痛了一下,胸腔裏陣陣翻湧,終於壓抑不住,一口逆血噴湧而出。
刷——
“陛下。”倏地,白影落地,小白匆匆現身在他跟前,“陛下你怎麼了?”
小白扶住墨辭略微發抖的身子,掀開他衣袖,隻見他手腕上那道赤色天火印,在蠢蠢欲動,仿佛壓著巨大的力量。
“天火印……”小白的臉色瞬間慘白。
天火印開始反噬了!
小白微微蹙眉道:“若是讓小姐看見你身上的天火印,她絕不會誤解於你的,你何不將實情告知她呢?”
“陛下,你明明是去救人的啊,為了救人,你自己扛了天火印,還折損修為,動用了禁術引魂,為什麼你都不告訴她,為什麼你一個字也不肯說?”
“別說了!”
墨辭輕咬著下唇,打斷了他的話,指骨捂著胸口,天火印不斷在他體內翻湧、流轉,宛如烈火焚身,焚至他每一寸經脈。
痛……卻也抵不過心痛半分。
須臾,他麵容又蒼白了幾分,冷汗連連,隱忍著,勉強啟唇道:“傳、傳令下去,將冥王宮鬼門盡數打開,放她離開,不得……不得傷她!”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小白指骨緊蜷,領命道:“是。”
都什麼時候了,陛下還隻一心惦記著別人?
隨即,小白將此令層層傳給了鬼使。
冥王宮九十九道鬼門,一扇扇大開,鬼使退散,月淺璃暢通無阻地離開了冥王宮。
墨辭望著那鬼門大開的方向,心如刀割,仿若魂魄也一並被抽去了。
他的小璃兒,走了。
是他親手推開的。
咎由自取罷了,不值得同情。
一顆心,沉寂跌落到了穀底。
“小白。”墨辭冰唇輕啟道,“咳咳,還有一事……”
“陛下,你別說話了,屬下先為你壓製天火印反噬。”小白麵露擔憂,扶著他轉身入了內殿,盤坐下來。
他掌心靈力凝聚,攀升而上,一點點灌入墨辭體內,試圖壓製住那股躁動不安的力量,卻似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