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倏地，墨辭又口吐鮮血，拂袖打斷了小白的靈力，出言道：“小白，罷了，沒用的。”
天火印的反噬力，是不可壓製的，哪怕他自己也壓不住。
“可是……”
可是他怎麼忍心見陛下受苦？
墨辭秀眉微蹙，強忍著體內的不適：“這點反噬，還傷不了我，每日反噬力過了，也就相安無事了，不礙事。”
他語氣波瀾不驚，似乎沒太放在心上。
但小白心知肚明，陛下就是一向如此，受了再重的傷也隻是輕描淡寫。
“陛下……”
“小白。”墨辭打斷了他的話，恢複正色，“還有一事，本座需遣你去完成。”
“陛下請吩咐。”
墨辭出言道：“我要你，假裝被本座逐出冥界，去投靠璃兒。”
小白怔了怔：“陛下是想讓我回小姐身邊護她周全，又怕她不肯接受，才出此下策吧？”
陛下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了。
墨辭唇角微勾，不置可否：“我想，璃兒可能馬上要來鴻蒙界了，於鴻蒙界，她是初來乍到，鴻蒙界又處處危險，需要你這樣一個指引人。”
有白無常陪在璃兒身邊，他放心。
小白卻還心有顧慮：“可是陛下，屬下放心不下你。”
雖然冥界鬼使眾多，但陛下身邊真正親近的，也隻有他和小黑，以及鬼醫官。
如今，鬼醫官已經不在了，小黑性情爽直粗獷，不似他那麼細心，如何能照顧得好陛下？
“我一個神尊，有什麼能讓人放心不下的？”墨辭淡淡道，“你去吧。”
言外之意是說，不必杞人憂天。
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他頭上！
小白：“……”
他說的很有道理，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咬了咬下唇，小白還是答應了下來：“定不辱命！”
“還有。”墨辭補充道，“盯著璃兒身邊那些人，若有異常，隨時與本座彙報。”
“陛下，你是懷疑……”
“本座懷疑，靈族一直派人盯著璃兒，甚至安插了眼線在她身邊。”墨辭語氣冷冽。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蹊蹺了，他不得不懷疑，有人在暗中操縱著什麼！
“是。”
小白忐忑不安答應了下來。
有他在，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小姐。
……
龍鄴城，城主府。
夜深，皎潔的皓月遙遙掛在空中，明亮、清冷，而又虛無縹緲。
月淺璃坐在案前，纖細的指骨握著羽觴，小臉通紅，醉得搖搖晃晃的。
桌案上，地上，放著一壇壇酒水，空了的，或是沒空的。
她視線迷亂，意識不清醒，略顯蒼白的小臉依舊嬌俏可人，隻添了幾分隱忍的傷痛。
腦海中，始終回蕩著他說過的人。
“對你的感情，不過是一時興起！”
“反正，我現在對你也快失去興趣了，逗你開心罷了，你還當真了。”
字字剜肉徹骨，殺人誅心。
她悵然若失一笑，口中，還在迷迷糊糊念著同一個名字：“墨辭，墨辭……”
下一秒，一抹紅影落地，墨辭現身，輕落在她麵門前，與她四目相對。
他輕拂袖，將泡泡封印在月淺璃袖口中。
月淺璃醉得太深，根本看不清眼前人，勾唇輕笑著，泛紅的眼眶淚花閃爍。
她仿佛在自言自語：“墨辭，你當真好心狠啊，說不要就不要我了，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留給我。”
墨辭一瞬不瞬注視著她，心尖也跟著刺痛了一下，宛如刀割。
月淺璃接著道：“你以為我是你的寵物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以為，哪怕是寵物，就一點脾氣也沒有嗎？”
“你知道嗎，墨辭？”她麵露苦澀一笑，昏昏沉沉的，卻將心裏話都說了出來，“我從未談過戀愛，可能、可能不懂男女之事，可能有哪些地方待你不周到，讓你受了委屈。”
“但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對你好，盡可能好好愛你。”
“你與我的過往相似，我心疼你，想好好守在你身邊，可我忘了，你是冥帝，你身邊還有很多人，我於你而言，隻不過是千萬分之一罷了。”
“可能，真的是我不配吧。”
“哈哈哈。”
她失魂落魄地掉著淚，每一個字都撕心裂肺，而墨辭就坐在她麵前，眼淚也一顆顆掉落而下，淒入肝脾。
璃兒的話，像是在淩遲他的心。
月淺璃輕握著羽觴，接著道：“墨九歌，這個教訓我記住了，以後都不會再犯了，說到底，我還得感謝你呢。”
她明明是笑著，笑意卻苦澀到了極致。
“雖然我不會再跟你來往了，但還是會證明給你看，是你配不上我，而非我，我會好好修煉的。”月淺璃指骨緊蜷，“今日你負我，他日，我定要讓你後悔！”
啪——
話落，月淺璃拂袖，將桌案上的酒壇摔落在地，砸碎了。
墨辭急忙握住她的小手，將桌案上的碎片掀翻在地，生怕割傷了她的手。
他柔聲安撫道：“好好好，讓我後悔，定會讓我後悔的。”
她心如針紮，熱淚一湧而出，情緒突然就低落了下來：“倘若我沒去招惹你，哥哥就不會死，說到底，是我害死了他。”
內疚、悔恨瞬間湧上心頭。
“我害死了身邊唯一的親人，今後就又是孑然一身了，嗬嗬嗬，真好啊。”月淺璃自嘲笑了笑，淚如雨下：
“墨辭，我好想那個從前的你，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是嗎？”
“再也回不去了……”
話落，她有些累了，輕盈的身子往下一倒，便倒在了墨辭肩頭上。
肌膚相近，墨辭輕靠著她的肩頭，眼尾泛紅，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珠子。
他伸手，想抱她，掙紮的大手卻懸浮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沒敢抱上去。
他惶恐……也不能。
墨辭啟唇道：“我在一日，便會護你周全一日，絕不會讓你孑然一身。”
他從不怕死，隻怕有朝一日，他身歸混沌，便再也不能保護他的小璃兒了。
墨辭微微頷首，溫柔一吻落在她額頭上，蜻蜓點水，卻又十分沉重。
隨之，眼角滑落的熱淚，也掉落在她臉頰。
他貪戀這一晌貪歡，卻不能留戀。
一吻作罷，墨辭小心翼翼將她抱在懷裏，從儲戒中取出療傷藥，將她衣袖掀開，露出一道道大大小小的傷痕。
這些傷，都是璃兒為他受的。
深邃如墨的瞳仁中，閃掠過許多心疼，墨辭垂眸，一手抱著她，一手開始替她上藥、包紮。
夜色靜謐，房間內燭火通明，溫馨而又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