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你幹的好事

不僅大臣們不信,皇帝更是不信。

“譚卿,既然大理寺與刑部兩位大人都懷疑你有嫌疑,為了證明清白,你直接把畫中的侍衛叫進宮來。是或不是,一問便知。”

“……是,微臣遵命。”

皇帝親自下令去抓人,局勢的走向已經開始對譚泊清不利。

然而淩曦觀察對方,卻發現譚泊清雖然在等待的過程中低頭不語,但似乎神情中並沒有表現出恐懼或者慌張。

淩曦挑了下眉眼,偏頭朝景煜看去。對方在金殿上負手而立,神態竟是比譚泊清還要淡然幾分。

淩曦悄然莞爾,片刻之後將目光收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去尋人的宮人一直都沒回來。

皇帝逐漸失去了耐性,“什麼時辰了?人怎麼還沒帶到?”

負責在身邊伺候的公公低聲回道:“回皇上的話,已經過去快小半個時辰了。”

金殿上其他大臣也已經透出疲態。

“怎麼這麼久還沒帶回宮?”

“許是沒找到?”

“既然是譚府的侍衛,不在譚府待著又能去哪兒?”

“該不會是跑了吧?”

聽到這些言論,一直低頭不語的譚泊清勾起得意的弧度。剛才景煜拿出凶手畫相的時候,他便已經用利用宮裏的暗線出去傳信。

他們現在就算把整個譚府都翻個底朝天,也是什麼找不到。誰知他這種想法剛產生,就聽到一名侍衛小跑著進殿。

“啟稟皇上,人已帶到!”

皇帝單手頂在後背上,暗自撐了個懶腰。

“傳。”

緊接著便看到兩名侍衛合力反剪住一名男子的胳膊,強行把人扭送進殿。

眾人等了許久,此刻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究竟,卻有人發出低低的驚呼聲。

“啊!是血!”

隨著被羈押入殿的男子抬起頭來,一張布滿鮮血的臉才展現在眾人眼前。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負責拿人的禦前侍衛解釋道:“回皇上的話,微臣等人前往譚府拿人,此人卻出手反抗,甚至想要逃走。經過一番交手,此人才束手就擒。”

“竟然敢抗旨反抗?”

“他看著就是畫像裏的那個人!”

“這麼說來他的確是凶手了。”

說話間,不少大臣不斷向譚泊清投去懷疑的目光。然而後者卻已經來不及顧及這些複雜眼神,而是不可置信地看著殿上站著的屬下。

他剛才分明已經暗示小太監去傳話,怎麼還是被抓住了!?

皇帝看向景煜,“人已帶到,你趕緊問吧。”

“是。”

景煜領命上前,將男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你叫什麼名字,又是什麼身份?”

男子垂著頭,鬢角處沾黏著血跡。

“草民鄒淵,是譚府的侍衛。”

景煜隨即拿出之前趙熠提供的畫像,“畫中之人,是不是你?”

鄒淵淡淡瞟了一眼,並不否認。

“看著有些像。”

“那你除了譚大人侍衛的身份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身份?”

“沒了。”

“想好了再答。”

鄒淵緩緩抬起頭來,野狼一般的眸子幽深地對上景煜的雙眸。

“草民不知景大人究竟想問什麼。草民多年前便一直跟在譚大人身邊伺候,除了侍衛之外還能有什麼身份?”

景煜光是通過鄒淵的眼神,便能斷定這是個刺頭。不過他審案無數,最不怕的就是這種刺頭。

“給你一點提示,沙番市井。根據有人提供的線索,你多次出入沙番市井,還企圖殺人滅口。”

“無稽之談。”

“可是趙熠指證是你教唆他殺害蔣卓,從而嫁禍給淩元沛。”

鄒淵眼皮跳了跳,“可有證據?”

景煜彈了彈手裏的畫像,“趙熠能親手畫出你的樣貌,便是證據。”

“嗬。”

鄒淵聞言發出不屑的笑聲,“草民跟隨譚大人多年,見過我的人不在少數。僅憑一副畫像,就想栽贓草民殺人。誰知道此人是不是想借此給譚大人潑髒水。”

“那淩元沛呢?”

“我根本不認識他。”

對方接連否認自己的提問,景煜卻並不著急反駁,反而轉身看向淩元沛。

“現在真正凶手就站在這裏,淩大公子可有什麼想說的?”

淩元沛咬了咬牙,恨恨地瞪著鄒淵。

“他撒謊!他認識我,我也認識他!他手肘處有一條細長的傷疤,我親眼看見過。”

“!!!”

淩元沛的話如同一記重磅敲在鄒淵頭上,直接把他給砸懵了。

他之前為了取得淩元沛的信任,的確說過類似的話。隻是在他們的計劃中,隻要蔣卓一死,淩元沛就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故而鄒淵也全然沒有把這些可能暴露身份的細節看得太重。

景煜目光落在鄒淵慘白的臉上,“可否請鄒侍衛把胳膊伸出來,給本官一看?”

不用鄒淵表態,侍衛直接強硬地拽住鄒淵的胳膊,把衣袖撩了起來。一條猙獰的疤痕橫在手肘處,抵賴不得。

眾人見狀嘩然。

“有疤!”

“真的有疤!”

“鄒淵在撒謊,他認識淩元沛。”

甚至連皇帝都看得瞪圓了眼睛,甚至激動地都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景煜捉住鄒淵的胳膊,高高舉起展示給眾人。

“當著皇上的麵都敢撒謊,你這個態度,很難讓本官相信你究竟是在替自己開脫,還是在替譚大人遮掩什麼秘密。”

鄒淵一下子漲紅了脖頸,“我沒有!”

景煜卻不理他,直接向皇帝進言。

“皇上,目前掌握的證據足以表明鄒淵就是幕後凶手,譚大人自然也責無旁貸。”

這回換成淩宇堯質問譚泊清,“不知本官究竟是何處得罪了譚大人,值得你如此費盡心思地構陷犬子。該不會是譚大人想把吳州學子一案的罪名推到本官頭上吧?”

此話一出,譚泊清隻能順勢指認。

“這件事原本就是你做的,我不過是想揭發你的罪名,卻沒想到竟被你提前發現,還反咬了一口。”

譚泊清說著嚎啕大哭起來,涕泗橫流地跪行到皇帝腳下。

“皇上,事已至此,微臣便不再隱瞞了。其實這些時日以來,微臣一直在暗中調查吳州學子一案的內情。查到最後,竟是發現背後是淩尚書在掌控操作!

微臣想著茲事體大,想要等到時機成熟之後再稟明聖上,誰料到淩尚書早已察覺,才會在今日殿試上提前下手。

還請皇上明察!”

譚泊清這麼一說,剛才矢口否認的鄒淵也立刻改口。

“的確如此!草民之所以不敢承認與淩元沛相識,其實是不想打草驚蛇。既然淩尚書如此心狠手辣,想要把罪名扣在譚大人身上,那草民便不再隱瞞了。

皇上,其實萬乾書院囚禁吳州學子,甚至連同刺殺蔣卓的事件,都是淩尚書一手操縱的!”

麵對主仆二人的指控,皇帝卻惱怒地重重拍案。

“你們兩人滿口謊話,在朕的麵前都敢撒謊,還想讓朕相信你們的鬼話?”

淩宇堯也不徐不疾地接話,“我道譚大人今日怎麼一直與本官唱反調,原來是誤以為本官與吳州案有關。

隻是本官已經解釋過了,眼下的吳州知府是在三年前皇上派遣欽差調查之後才上任的。他如何貪腐,與本官可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麵對淩宇堯的威壓,譚泊清隻能咬著牙反駁。

“別裝了,當年吳州賑災銀兩不翼而飛的事情,不就是你幹的嗎?還有景大人推舉的欽差大臣,不也是你派人暗殺的嗎?”

“!!!”

“當年吳州的案子是淩尚書做的?”

“不可能吧?”

聽到譚泊清的話,淩宇堯還沒開口,淩曦就提前發出冷笑。

“譚大人是年紀大了嗎?之前景大人提到吳州貪腐案的時候,不是你極力向皇上保證,吳州知府沒有問題的嗎?這還沒入夜呢,譚大人就開始說夢話了。”

皇帝聞言眼神更是陰沉了幾分,“譚泊清,你若現在認罪,朕會看在你多年伺候的份上重新發落。倘若你再繼續攀咬淩尚書,別怪朕不給你留情麵。”

譚泊清渾身汗濕,鬢角處的發絲狼狽地貼在臉上。有些事情他雖然已經提前幹預,但在沒得到上峰允準的前提下,還不到時候發難。

隻是眼下景煜與淩宇堯居然聯手給他挖坑,若是再不說,恐怕就自身難保了。

譚泊清咽了口唾沫,決定放手一搏。

“啟稟皇上,微臣沒有胡說,微臣有確鑿的證據。淩尚書曾在與蘇啟的通信中,反複提及了當年如何轉移賑災銀兩的過程。”

皇帝質問:“信在何處?”

“就在微臣府中。茲事體大,微臣不敢輕易將信的事情告訴旁人,故意拿到證據後就藏在內宅的桂花樹下。”

皇帝深深看了譚泊清一眼,立刻下令讓侍衛統領將信取來。

一番折騰,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每個大臣的心都因為這場曲折離奇的貪腐案烏雲密布,就如同外麵的天色一般。

“啟稟皇上,信已帶到。”

皇帝快速接過,光是看到這信封上的字體就心下一沉。等到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其中內容後,直接氣惱地打翻了禦案之上的硯台。

“大膽淩宇堯,虧朕如此信任你,這就是你幹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