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恩。”景煜深邃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讓人無形之間生出一種想要臣服於他的感覺，“本官現在需要你帶我們混進製墨坊內部，取得被囚學子的所有名單！”
入夜，製墨坊內嘈雜的響動終於逐漸安靜下來。
淩曦和景煜穿過漆黑的竹林，背著盛滿了墨石的竹婁來到製墨坊門口。
黃明恩走在最前端，盡量用身軀擋住身後的兩人。
製墨坊門口的看守持著皮鞭質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黃明恩啞著嗓子解釋道：“剛才在山洞裏摔了一跤，耽擱了時間。”
那看守認出他就是白日裏挨打的那個人，不由嗤笑道。
“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進去！”
“是，是。”
黃明恩趕緊進門，連帶著淩曦和景煜也一同混了進來。
經過一整日的辛勞，所有苦力此刻都是滿身的疲憊，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再加上夜晚昏黃的光線，倒是讓兩人姣好的麵容得以隱藏。
成功進入製墨坊之後，黃明恩帶著他們把墨石存放到了指定的地點。
“這裏就是堆放墨石的地方。今日天色已晚，負責雕琢的匠人也都回去了，晚上不會再有人來取東西。你們躲在這裏，應該很安全。”
淩曦卻並沒有想要躲起來的意思，他們好不容易混進來，得抓緊時間拿到證據。她目光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被這裏寬敞龐大的規模給震驚。
“這裏一共有多少人？”
黃明恩回道：“至少近百人。”
景煜吩咐，“你先帶我們在裏麵轉一圈，熟悉一下環境。”
“好。”
其他苦力辛苦了一整日，全都脫力地躺在地上休息。淩曦三人垂眸弓腰地在製墨坊內轉悠，倒也引不起他人注意。
景煜目光灼灼地將這些人的狀態收入眼裏，表情越發嚴肅。
“這些人來了多久了？”
黃明恩落後一步，低聲回道：“我是兩年前來的，聽說有的人已經困在這裏三五年了。”
“官府從沒來查過？”
“沒有，畢竟這裏是餘太史令的地盤，誰會想到這裏藏了這麼大的辛秘。”
景煜簡單詢問兩句便閉嘴了，因為他發現有個看守一直不近不遠地跟著他們。
“黃明恩繼續往前走。”
在路過一個小水池的時候，景煜突然拽住了淩曦。兩人默契地停了下來，用看不出顏色的手作勢捧水來喝。
黃明恩不敢停，和他們的距離逐漸拉遠。
瞧著三人分開，看守又抱著胳膊盯了一會兒才離開。
淩曦借著擦臉的假動作，用餘光瞄了眼看守。
“警惕性還挺強。”
景煜則是低聲提醒，“送飯的來了。”
不遠處兩名看守推著獨輪車緩緩靠近，同時不停地用皮鞭敲擊著木質的車身。
“開飯了，開飯了。別愣著，趕緊起來排隊。”
一聽說開飯，原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休息的苦力全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爬起來，爭先恐後地朝飯車湧去。
啪——！
一聲悶響，看守的皮鞭甩過，瞬間打的好幾個人滾在了地上。
“叫你們排隊沒聽到？”
看到有人挨打，被饑餓衝昏了頭腦的苦力們這才惶恐地後退了幾步，壓抑著腹中的饑餓依次排好了隊伍。
黃明恩看準時機擠了過來，剛好搶在淩曦和景煜前麵。
“你們趕緊躲到存放墨石的地方去，等下放飯是要叫名字的。你們沒有名字，馬上就會被發現。”
淩曦的注意力卻被看守腰間的小冊子吸引。
“他腰帶上別的就是名冊？”
“是，不過硬搶是搶不到的，他們可有好幾個人呢。”
說話間，負責放飯的兩名看守已經配合著行動起來。他們一個人念名冊，一個人從木桶裏拿出剛蒸好的熱饅頭發出去。
與此同時四周還有好幾個別的看守四下巡邏，把整個製墨坊看管的密不透風。
黃明恩急得額頭上滲出汗來，“你們怎麼還不走？”
景煜瞧著四周已經排好的隊伍淡淡開口，“來不及了。”
看守按照名冊依次點名，被叫到的人會得知自己今日完成了多少任務量。若是順利完成了的，就能拿到大白饅頭；若是沒完成的，則是隻能收獲皮鞭的伺候。
領到食物的歡呼聲和淒慘的嚎叫聲此起彼伏地出現著。
黃明恩已經被叫到了名字，因為有淩曦和景煜的幫忙，他今日難得超額完成了任務。
看守把饅頭遞給他的時候還故意嘲諷道：“看來有些人就是要挨了打才有動力，你說這叫什麼？”
黃明恩抿著唇不敢吭聲，身邊另一個看守則是獰笑道。
“賤骨頭！”
兩個看守哈哈大笑，最後惡劣地把饅頭扔到了地上。
其他沒有拿到饅頭的苦力像是餓狼看到了肉，瘋狂地撲上去搶奪。反倒是黃明恩慢了一步，慘白著臉色看著自己的食物被搶走。
看守嗤笑，“糟糕，手滑了，有的人今天晚上又要餓肚子了。哈哈哈……”
淩曦垂在身側的拳頭漸漸攥緊，她側身看了景煜一眼，默契地火光在兩人眸中閃現。
就在兩名看守戲弄黃明恩的時候，淩曦突然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腳踹翻了整個盛放滿頭的獨輪車。
木桶轟隆一聲倒下，裏麵熱騰騰的饅頭瞬間散落出來。
“還愣著做什麼，搶啊！”
在淩曦的提醒下，原本呆若木雞的苦力們瞬間瘋了似得撲上來。
此時看守們終於回過神，立刻揚起手裏的皮鞭大喝。
“都不許動！誰敢動我就打死誰！”
然而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手裏的皮鞭就被景煜給順走了。
眼看著皮鞭落在地上被人踢來踩去，看守氣得臉色都青了。他咬著牙關彎腰去撿，卻沒注意到有人趁機順走了他別在腰間的名冊。
現場亂作一團，製墨坊內其他方位的看守也急忙跑過來維持秩序。就連守在大門外的看守也聽到了動靜，打開沉重的鐵門進來幫忙。
“不許動，都不許動！”
“所有人放下饅頭，全部蹲到地上。”
“不想死就老老實實照做，否則後果你們自己知道。”
淩曦看到鐵門開了，當機立斷高聲提醒。
“門口還有一車饅頭，大家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