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醉酒

我壓下了心中疑惑,輕聲說道:“我不想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對……不……起。”他看著我的傷喃喃說道。而後他突然掙紮著站起來,推著我靠在那樹上,“你別動,就躲在這樹後。”

我知道,如若真的還有刺客,那麼此刻我不能再出去了,這群人的目標我不知道是誰,如果是我,那麼他已然沒有精力再保護我了,他受了傷且又中了毒,那些黑衣人可真是狠啊。

到底是些什麼人呢,這樣的要置他於死地。

是班布爾善嗎?在這個時候我居然想起了他,因為黑衣人並無意傷我,這是一個鐵的事實。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別人了。

思索間,我的身後已是一片殺聲了。

我閉著眼,無聲的祈福,希望我與圖爾丹可以安全的離開這叢林。

隻要回到巴魯刺就可以找到這些刺客的主謀了,這些人他們的消息也真是太靈通了,我與圖爾丹才一到了這裏,他們就追殺了來。

慢慢的刀劍相撞的砍殺聲沒有了,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結束了嗎?

我歪著頭,慢慢的將視線透過樹幹向我身後望去。

一個人拿著劍封在圖爾丹的脖子上,兩個人一聲不響的對峙著,那人蒙著黑麵巾,我看不到他的樣子。

兩個人的周圍是又一群著裝不同的灰衣人,六七個橫七豎八的仰倒在雪中,看來,又是被圖爾丹所傷了。

我看著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劍冷冷的泛著光,很是駭人,隻要那人稍稍的動一個指頭,圖爾丹的命頃刻就會……

而我,我能幫上他什麼嗎?

但是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我掙紮著坐起,一不小心碰到了我腰間的酒壺,它暖在我的衣服底下,還有些微熱的感覺,眉頭一皺,有一線希望我也要試試。

我一步步的向他們走去,那執劍的灰衣人突然厲聲道:“你站住。”

我伸手從腰間掏出酒壺,看著他冷的簌簌發抖的唇瓣,我輕笑,如今我也隻能賭一賭了,我一口把酒灌進自己的嘴裏,“好暖好辣啊。”

“你喝的是什麼?”灰衣人厲聲問道。

“酒啊。怎麼你也要喝。”我一把藏到身後,“我不給你喝,這是給大汗的。”我說得沒錯,這酒原是備給圖爾丹的。

我一邊說一邊走到兩個人的旁邊,一股酒氣在周遭漫來,那灰衣人果然上當了,“給我喝一口。”說著一麵繼續拿著劍尖指著圖爾丹的咽喉,一麵伸手向我要那酒壺,看來他已然中了我的計了。我早看出他的身子冷的發抖,我不過是想引他來喝酒取暖,天可憐我,果真給了我這樣一次機會。

我佯裝不願道:“不行,這樣補的酒,我不能給你。”我說著仿佛不經意地又向著他麵前移了一小步。

“拿來。”他長臂一伸,不客氣的把酒壺抓到他的手中,仰頭就灌了一口。是啊,這樣冷的天,這酒的確可以暖身的。

我笑著,打心眼裏的笑,這是我今天做得最痛快的一件事情。

看著他喝光了一壺酒,我心裏卻奇怪的想道:這人為什麼不殺圖爾丹?

果然,我的想法才一出來,圖爾丹直接向他吼道:“你一劍殺了我就好。”

“沒那麼便宜你的。這個文書你要簽了,再蓋上印章,我就給你個痛快,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他一邊說一邊從袖口裏取出了一道文書,展開在圖爾丹麵前。

我看不懂,那些都是蒙古語,我隻會說卻不會讀也不會寫,這一刻,我充滿了無力感。

圖爾丹快速的向那文書掃了一眼,隨即大笑道:“你休想。”

我卻緊緊的盯著那灰衣人,嘴裏再數著數,一邊數一邊默念著:倒啊倒啊。

時間在分分秒秒的飛逝而過,片刻之間卻仿佛有一個世紀般的漫長難耐。

終於,我看到灰衣人晃了晃,然後一歪身倒在了圖爾丹的身旁,那文書與劍也一並的落在地上,無聲無語地看著我與圖爾丹。

這就是軟筋散,把人藥倒了,讓人清醒著卻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哪來的酒?怎麼你喝了卻沒事一樣。”圖爾丹看著那落在地上的酒壺向我問道。

我一怔,這酒有毒啊,看那灰衣人他就已經知道了吧。

我拾起了酒壺,仔細的看著,又指著地上的灰衣人故意向他說道:“還有一口,我喝著很暖人的。這人,太沒有酒量了吧,才喝了一壺就醉了。”不信,我再喝給你看。

“哦,原來是醉酒。”他看了看我又繼續道:“你這酒可真容易醉人呢。”

再吹了一個口哨,飛鳳已飛奔而來,這樣的廝殺,飛鳳可以安然無恙已是奇跡了。

扶著我上馬,待我坐定了,圖爾丹方慢騰騰的坐在我的身後,隻是這一次卻與往時不同,他的身上有些冰冷的可怕。

仿佛那毒已沁入心肺了。

“雲齊兒,謝謝你。”飛鳳向原路返回開始狂奔了,我在風裏聽到他在我身後的聲音,有種癡迷的感覺。

我無聲。

隻任那雪地向身後飛逝。

遠遠的,似乎看見了圖爾丹的侍衛。

留還是離開?片刻間我一定要做出抉擇。

而我身後,圖爾丹卻越來越重的靠在我的身上。

感受著他紊亂的呼吸,我心狂跳……

他的身子沉沉的壓在我的背上,我費力的支撐著,手臂上的箭還在眼前晃動著,我卻不敢拔下,隻怕那箭一拔出去就會有血噴湧而出。

侍衛越來越近了,見到了他們我與圖爾丹也就得救了。

遠遠的看著侍衛,我心裏卻在猶疑了。

與黎安與若清已經約好了,可是圖爾丹受了傷,中了毒,這個時候如果我離開了總是有些不放心的感覺。

好傻啊,到了這個時候我居然放不下他了。

這樣的心思讓我害怕。

不行,我還是要走,我不能再留在這巴魯刺了,那薰陸香就是他對我絕情的證據啊,我怎麼又被從前的那些表象給迷住了呢。

他對我的好,他送我的落軒閣,還有他為我所放的煙花,我都還了,我救了他,我就還了他的情了。從此就兩不相欠了啊。

所以,我要離開,我不能再沉迷在他的世界裏了。

“藥……”恍惚中我聽見圖爾丹昏昏沉沉中不輕意的輕叫出聲。

“什麼……”我努力的想要傾聽他到底在說著什麼。

“藥……”

還是聽不清楚,我隻好慢慢的拉住飛鳳的韁繩,讓馬緩緩的停在草原上,再回首看到他指了指胸口,“藥。”

沒了風聲,我終於聽清楚了,他是告訴我他的懷裏有藥。

伸手欲向他的懷裏探去,卻在動手的那一刹那遲疑了,無論從前我是多麼的熟悉他的身體,可是此刻,當我一想到薰陸香的時候,他仿佛又成了陌生人一樣。

“藥。”他催促著我了。

顫抖的手慢慢的探進他的懷裏,在觸碰到他濕熱的肌膚時我的心猛地一驚,更多的卻是羞赧。急急的把那包藥拿在手裏,打開,原來卻是金創藥。

這藥,他竟是從來都不離身的,可見這樣的場麵他已經是習慣了的。

這是怎樣的人生啊,每天生活在打打殺殺之中,刀光劍影般的日子,我心想著這樣的生活,突然為他而心酸了。

圖爾丹又指了指我的手臂。

雖然他再沒有出聲,我已懂得了他的意思,他是讓我拔了我臂上的那支箭,那箭本是射向他的,我迎上去的時候,射到我的手臂上已經有些偏歪了,所以射的也不深,我拔下來,隻要上了這藥,就會止住血此住痛的。

他傷得那樣重,卻還在為我而擔心,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他對我到底有幾分的關心與擔心呢,我有些迷惘了。

可是我的傷要治啊,否則我怎麼逃離這巴魯刺呢,大冷的天,有傷在身,真是不易逃呢。

這草原上不比山川,騎著馬隨處一望,萬裏的平川,離得很遠都能一下子看到你一般。如果不事先計劃好,想要逃開那是何其的難啊。

把手放在箭上,輕輕的閉上眼,深呼一口氣,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那握箭的手上,咬著牙,“刷”那箭已被我拔了出來,血已經流了許多,所以箭拔出的刹那血並沒有預期的多,我顧不得疼痛,把那金創藥拚命的撒上去。

傷口已有些麻木了一般。越來越是不疼了。

這藥,可真好。

“送我了,行嗎?”留著這藥,做個紀念,也備我以後急用吧。這箭傷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好利落的。

圖爾丹點點頭,眼睛有些半睜半闔的,臉越來越黑了。

不會的,總是感覺他不會有事的。

他卻靠我靠得更緊了,仿佛我是他的依靠一般,人似乎有些沒有意識了。

怕他從馬上摔下去,我摘下腰間的腰帶,從他身後繞過來,然後結結實實的把自己與他捆綁在一起。

至少在我離開他之前,我要把他安全的交到他侍衛的手上。

扯了一塊裏衣的白布,把手臂的傷纏好了,我拉起韁繩飛一般的向侍衛的方向跑去。

風聲,呼嘯而過,吹著我的臉沙沙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