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雍三杯即醉,眼神都渙散了,魚之樂心不在焉,隻顧著自己暗中算計根本就沒看出來。
李元雍目光流離容顏受酒意熏染,三分暈紅淡淡渲染麵頰,更顯得驚心動魄風流不已。
他慢慢放下酒杯,眼神極亮,柔情萬千,看著魚之樂簡直要看化了殿前侯的身和心:“與我備馬。本王要出去賞花。”
魚之樂尚未反應過來,說道:“這寒冬臘月,去哪裏賞花?就是梅花,這個季節也不開啊。”
李元雍輕聲喝道:“閉嘴!”
他右手食指輕輕點著桌麵,扭轉了臉龐看他屋內擺設,微笑說道:“附耳過來。”
魚之樂麵色遲疑。他看著溫王殿下一笑真是冰河融化清風拂麵。
溫王生的性子涼薄為人刁鑽,嘴唇薄就帶了三分淩厲,配著那一張豔麗的麵容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他褪去了平日裏的雷霆秉性,目光柔和紅暈在頰怎的不讓魚之樂心花怒放,他想他可真是個妙人啊!
要是將他摟在懷裏如此這般任意妄為,不知道是什麼銷魂滋味。
他這裏勾魂奪魄的想著,臉一側過去,啪!就挨了一個火辣辣的大耳光!
魚之樂大怒,手腕抬起就要還他一掌!
李元雍慢條斯理解開衣衫,解開玉帶,解下皇帝欽賜的天下樂暈玉佩,皺眉道:“你身上怎麼帶了這麼多我的東西?”
魚之樂手掌停在半空,再也打不下去了。溫王嘩啦啦扔了東西,皺著眉頭雙手捧著酒杯,說道:“喝。怎麼不喝了?”
魚之樂見他前言不搭後語,這才反應過來,這廝喝醉了!不僅僅是喝醉了,而且醉的人事不知!
這種時刻將他放出去,堂前有滿朝官員皇親貴戚,若是他們見了平時潔身自好愛惜儀表的溫王醉酒耍瘋,簡直是,哈哈!大仇得報得償所願!
魚之樂故作不知情,假意說道:“回稟殿下,這酒沒了。要不要再去拿?酒在前堂,不如殿下隨我去取?”
李元雍笑著點頭,白嫩肌膚愈見透明,笑道:“極好。隨本王去取酒,接著再喝三——三大觴。”
魚之樂起身假惺惺笑道:“三大觴就三大觴,殿下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他引著步履散亂的溫王走出門外,心中狂喜奸計得售,豈料溫王醉的眼神都花了,見著樹木當成了侍衛,喝道:“你為何站在這裏?擅離職守還是刺探本王?罪當論死!”
魚之樂連忙轉身去攙扶他,溫王見他轉身也便轉身,回頭正對著魚之樂寢房推門而入,醉眼惺忪道:“本王乏了,你來服侍本王躺下歇息片刻。”
他站在床前雙手平展,因為玉帶解開早已衣衫散亂,掩不住修長潔白身軀在絲綢中衣內若隱若現。
魚之樂幹巴巴咽了幾口唾液。
李元雍挑眉道:“怎的?還想挨打?你這不要臉的——”他想了想,終於沒有想起有什麼市井俚語可以罵的解氣,說道:“賤奴!快來伺候本王更衣!”
魚之樂心裏一橫不管不顧,伸手就扯住了溫王領口,肌膚滾燙乍一碰觸令殿前侯心如擂鼓,有些喘不動氣。他看他一眼,心中反反複複意動神搖,見溫王已經醉的昏昏欲睡了,鬆了手,手掌順勢一推,笑道:“你醉糊塗了吧。”
他一掌推下,竟把站立不穩的溫王推了個趔趄,接著推倒在了床上,李元雍索性就這樣敞著中衣,睡得酣暢自如。
這種機會若是放過就不當人子了!
魚之樂將李元雍外衣脫去,將他塞進被窩坐在床榻一側側看他睡相。這人刁鑽乖戾豈料睡著了卻是這般安詳從容。
他看了又看,手伸出了又縮回。鞠成安駐守宮中,崔靈襄想想就覺得褻瀆,這般可口又近在眼前的溫王,毫無防備的躺在他的床上。
魚之樂酒意上湧。他脫了靴子,也不管前堂那些請神送神的官員尋他不著怨聲載道,秦無庸久等不見李元雍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索性就蓋著綢被,靠著李元雍身側,昏昏睡去。
這一覺,才叫酣暢淋漓啊。
等到國舅胡不歸笑著推門而入,說道:“殿前侯白晝而眠有失禮儀,有沒有見到溫王殿下?陛下等著元神歸位呢,都等著急了……”
他惶惶然住了口,待要轉身已來不及,李元雍慢騰騰坐起,神情茫然,手扶著額頭說道:“你說什麼?”
還說什麼,還有什麼可說的!
胡不歸手指顫顫指著兀自睡得呼嚕震天的殿前侯,覺得看見了世間最不敢置信的一幕,原來溫王與殿前侯感情親熱竟到這步田地,兩人都大被同眠睡到一張床了啊!
殿前侯為著前程未來,賭上了自己的身體,此等犧牲真是令人震驚!原來溫王從不對殿前侯假以顏色常常尋釁責罰,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但這般親熱誤了皇帝的大事,他二人該怎麼交代?
他胡不歸看見這一幕,會不會被當做眼中釘肉中刺,被權勢滔天的溫王除之而後快?
胡不歸心驚肉跳看著李元雍慢慢低頭,眼眸中瞬間點燃滔天怒火——也許是恨自己打擾他二人休憩?胡不歸即刻轉身站在房門外,打定主意不能叫一個人進去看到這幅活色生香的香豔場麵。
屋內一陣乒乓亂響,又是一聲悶哼,片刻李元雍怒氣衝衝摔門而出,酒氣未散紅暈散在明豔的臉頰,胡不歸偷覷幾眼也覺得真是國色天香,等得回頭看向殿前侯,見那人眼上一個烏眼青,右腮五個紅指印十分耀眼,心中暗暗解氣之際不由得想歪了:莫非是殿前侯逼奸不遂?還是溫王投懷送抱?
還是二人,就有這番奇特興致,愛好這等閨房秘戲?
李元雍怒發衝冠乘車而去,一眾侍衛捧著形神圖大氣不敢喘隨在身後,直奔向上陽宮麟德殿。
皇帝等到日影歪斜,從心燥到心急再到心沉如水,手中的太上忘情卷看了又看,才見到李元雍急匆匆入宮覲見。
皇帝眼神不辨喜怒,他放下手中書卷,問道:“怎的耽擱了這許久。”
溫王欲言又止,秦無庸小心翼翼看著皇帝臉色,代為稟報:“陛下,是殿前侯見著王爺,心中歡喜,請王爺喝了幾杯酒,卻不防那酒是北疆的烈酒,酒力後湧,王爺醉倒了,怕醉酒麵君,是為大不敬。”
皇帝點頭,說道:“你二人如此誤事,該當何罪。”
李元雍心中火氣鬱積不敢多言語。他今日不僅醉酒還被魚之樂騙到了一張床上,這等暗虧傳講出去丟人現眼容易令人多生疑心。
他跪倒在冰冷金磚地麵上,聲音恭順,說道:“陛下,此事與殿前侯無關,是孫兒貪杯,以為那不過是果酒多貪了幾杯,才酒醉誤事,請陛下責罰。”
說話間鞠成安進殿稟報,卻原來是殿前侯通稟求見,手中拿著長長畫軸,屈膝跪倒說道:“陛下,袁天師又加持靈力,新作了兩幅三清尊神神像,命我向陛下進獻。”
他手舉卷軸遞給趙弗高。燈火通明下,眼眶淤青臉上掌印一清二楚。皇帝麵色一沉。
李元雍側首看見魚之樂垂眸之下,竟然做了一個鬼臉!他心知此番不能善了,忍忍心頭怒火,接過三清尊神圖像,膝行至皇帝禦前,說道:“殿前侯臉上瘀傷,是孫兒所為。孫兒自知所做錯誤之極,請陛下責罰。”
皇帝麵色紋絲不動,平靜看著李元雍。
溫王順勢跪在皇帝身側,眼神誠懇字字真摯:“皇祖父往日教孫兒克省己身,孫兒不敢忘,凡有過失,必在長樂宮甘露殿中向列祖列宗悔過。此事由孫兒起,孫兒難辭其咎,請皇祖父下旨,讓孫兒前往宗正寺領罪。”
皇帝風燭殘年精神疲憊,然聽到長樂宮甘露殿三字依然不由眼中流露一絲痛楚,他歎口氣令內侍扶起溫王,擺擺手向魚之樂說道,“元雍日常隨侍朕的左右,勤勉盡孝,未嚐懈怠,朕都看在眼裏。偶有醉酒貪杯,不過些微小事。”
他一手撐著龍椅慢慢站立,李元雍連忙去扶,皇帝搖搖頭,威嚴的看他一眼,道,“朕乏了,先回宮歇著。餘事由溫王會同殿中省處理吧。”
魚之樂瞠目結舌愣在當場,他十足十的把握今日要讓李元雍臉麵掃地,皇帝雷霆震怒,卻不料峰回路轉風向不定,以往隻道李元雍脾氣暴躁心胸狹窄,卻不知他是這樣的能屈能伸做張做智,幾句話幾滴眼淚哄得老皇帝脾氣全無!
這個梁子,結的越發的大了!
李元雍跪在殿中直等到玉輦身影消失,他扶著秦無庸緩緩站起,麵無表情走過魚之樂身側,忽然俯身道:“殿前侯心智絕倫令人佩服。本王消受了你的美意,怎的不能禮尚往來?”
魚之樂側首冷冷看他。
李元雍笑容明豔姿態風雅,他說道:“殿前侯不必腹誹,也不必與本王客氣。本王想起袁天師還要命人抄寫五十卷道德經,有勞殿前侯大駕,就到崇文館偏殿,跪著抄經吧。”
這個心腸比女人還毒辣的溫王李元雍!
魚之樂跪在地上仰首看他,笑道:“溫王厚愛,本侯怎能讓殿下失望。謝殿下賜本侯這等福氣。來日將經書獻給陛下,一定會對本侯另眼相看。”
李元雍臉色冷峻眼中怒火冰冷刺人,他哼一聲拂袖而去。
殿前侯揉著跪得酸疼的膝蓋遙遙綴後。
這人他動不得殺不得,他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李元雍心中比那凜冽西風還要寒冷徹骨:這廝拿了烈酒騙自己入彀實在可惡,竟然還敢——還敢同榻而眠,害得他不得不在皇帝麵前替他遮掩免得這等醜事暴露人前,魚之樂,你且看著——本王如何慢慢回報你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