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梁子決心中一陣苦澀，想說勸慰她的話，卻有些張不開口。
謝沅本來隻是微醺，沈知意的一句話讓他的酒醒了大半，眼神有些閃躲起來。
看到謝沅如此，昭容也有些忍不住了，“我雖然歲數比你們都小，可論輩分你們也要叫我一聲姑姑。”
“謝沅你性子莽撞我是知道的，但我也知道你做不出來這種事，但既然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
謝沅是打算將這件事爛在心中永遠都不再提起，就算昭容這樣說，他也依舊悶著頭喝酒不吭聲。
“隻因為是四皇子府之人，打著四皇子的招牌，做出這樣下三濫的事，才叫四皇子，你如此為難吧。”
謝沅抬手撐著額頭，似乎是有些支撐不住，肩膀顫抖了起來，“他是我的小舅舅，我倘若真的把他供出去，我母妃在娘家又要如何自處。”
“你糊塗啊！”昭容拍了拍桌子急切道：“若這件事真的被五皇子查出來，傳到皇兄的耳中，你還有你母妃都要叫連累了！你知不知道！”
“可我母妃……和娘家打斷骨頭連著筋，外祖父已經求到我跟前來了，要我如何能開得了口。”
謝沅緊緊的捏住手掌，似乎是用盡了全力，“若此事真到了無法回轉的地步，我也會同他們一並受罰，絕不會獨留宮中。”
沈知意隻是在一旁淡淡道：“四皇子以為，此事東窗事發，要犧牲你的前途和族人，就足以平息此事了嗎？”
她話音落下，桌上的三人皆看向沈知意。
昭容是第一個不解開口的，“知意，此事除了波及到他還有他母家之外，還有誰會受到牽連？”
“四皇子平日裏和太子殿下走的最近，這陛下是知道的。”
沈知意隻說了這一句，桌上的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謝沅朦朧的醉眼也微微睜著。
“那日事發之時我也在場，當時太子殿下連夜遷來，要淮景莫要再查此事，要給你留一條後路。”
“因為此事淮景和太子殿下產生分歧，還大吵了一架，四皇子覺得太子殿下如此是為了誰？”
沈知意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坐在自己不遠處的人，麵色異常認真，“這血衣的內容太子殿下是知道的，他若是知情不報包庇於你，你覺得……太子殿下這太子之位，還能保多久？”
謝沅的手一軟，手中的筷子跌落在桌麵上，正愣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四皇子有可知，五皇子為何要如此著急的找到屍體，如今太子殿下人在邊關，插手不了京城的事，都是在此時將屍體找出來，就是最好絆倒你的時機，也是扳倒太子殿下的時機。”
昭容隻覺得渾身一冷，猛的打了個哆嗦，視線有些僵硬的看向沈知意，“小五這計謀，也太深遠了些……”
“太子殿下在京城中時，就想找到屍體，替你就此掩埋起來。”沈知意閉了閉眼睛，微微歎息一聲，“四皇子你捫心自問，當真要這冤屈永遠無法昭雪嗎？”
“不！”謝沅痛苦的搖了搖頭，“可我小舅舅怎麼辦，此事若真是供了出去，小舅舅非要被父皇殺頭不可！”
“他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還有借由四皇子你的名頭在外麵招搖撞騙，要坑害更多的人，四皇子你於心何忍？”
昭容也在一旁捏了捏手掌，想著此事解決的辦法，她忽而開口，“小四，此事你若無法說服外祖父那些人，我倒是有個辦法。”
“長姐還在宮外，這其中的利弊她最清楚，倒是可以叫長姐，從你外祖父一家說個清楚。”
昭容此刻比平日神色多了幾分銳利，“整個家族的興衰最重要，若是整個家族都保不住了，保住你的小舅舅也沒用。”
“要他們以整個家族為賭注，我猜他們不敢，也不能！”昭容最是理解這些世家心中的想法，“死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他們不會為此付出更大的代價。”
“即便是他們當初拚了命要保護下來的人，隻要觸動了他們的利益，那個人……也可以成為棄子。”
昭容說的沒錯，大家族的興衰尤為重要，他們絕不會為了一個人，將全族的性命都賠進去。
沈知意垂著眼眸沒有說話，這大概就是世族最悲哀的地方吧，血濃於水的親情，有可能到最後成為最低的一把利劍將人一劍穿透。
“知意？”昭容一連叫了沈知意好幾聲，才看到她回過神來，“你怎麼了，剛才說的好好的，忽然走起神來？”
沈知意回過神來，才發現梁子決和四皇子已經離開，“他們都走了？”
“嗯。”昭容點了點頭，“小四說他要考慮考慮，考慮清楚了明早會讓人來跟我說，我讓長姐明日就去將此事辦妥。”
昭容說罷，看著沈知意有些心不在焉的表情，探究的問道：“你怎麼好像魂不守舍的，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嗎？”
沈知意淡淡的搖了搖頭，“隻是想起了從前的往事，都是以前的事了，沒什麼好說的。”
昭容回想起剛才他們是一起說的話，想起沈知意也算是家中的“棄子”，她點了點額頭，有些後悔當著沈知意的麵，毫無顧忌的就把這樣的話說了出來。
“你家那些人，你躲遠些也是好的。”昭容安慰沈知意，“現在有我還有淮景，你什麼也不用怕，他們沈家算個什麼東西，等到淮景回來，我陪你出宮一趟，在他們麵前給你找回麵子！”
沈知意總是能在難受的時候被昭容兜笑，看著公主這副小大人的模樣，也點了點頭，“是，他們是沒什麼好想，我也不去想他們的事了，我隻想著……淮景能早些凱旋歸來。”
其他的事，她也不想再多管了。
索性昨夜的話還奏效，沈知意同昭容在去學堂的路上，收到了四皇子身邊太監送來的紙條，上麵隻寫了幾個字。
求昭容姑姑幫忙。
昭容抿著嘴唇笑起來，將紙條遞給沈知意看了看，“還算他小子開竅，今日我們晚去學堂一會兒，你先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