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捂著嘴,猛地一步後退,撞上了身後的大門,隻覺得整個腦袋都泛起一股眩暈。
裴淮景下意識回身,把沈知意攬在懷中,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看著靈紋的屍體眉頭緊皺,根本不敢相信,天子腳下,竟然有人敢殺害堂堂鎮國寺的大師。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手掌就被沈知意一把抓住。
再開口,她的聲音都帶著些細微的顫動,“淮景,你眼睛好,瞧得清楚,靈紋大師脖頸上的傷痕,可是被彎刀一擊斃命?”
裴淮景凝神看了一會,有些驚訝道:“是的,隻是這彎刀怎麼看著像……”
“戎夷的腰刀。”
沈知意補上了裴淮景的未盡之言,她緩緩拉開裴淮景掩蓋在自己麵前的手掌,聲音慢慢冷靜下來:“自從鎮國寺第一件至寶被盜開始,就必定要跟戎夷扯不開幹係。”
裴淮景皺著眉,眼裏陰沉著透出一股意味不明的鬱色:“先前太子在軍營遇襲一事,也與戎夷脫不開關係,當真是過於巧合了。”
說完,他抬腿就要往靈紋身側走去,眼見著就要去觸碰靈紋的屍首,沈知意連忙拉了他一把,拽住了裴淮景的步伐。
臉上有些驚慌的無措:“你若是在這裏留下任何一星半點的腳印,痕跡,不就正是中了設局之人精心擺下的龍門陣?還瞧不出來嗎,這是擺明的請君入甕。”
裴淮景一頓,轉頭看向沈知意,瞧著她滿眼驚慌,是自己從未曾見過的失態,讓他原本決意邁出的步伐,又慢慢收了回來。
他靜靜看著沈知意,頓了一瞬,方才開口道:“知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問出口之後,卻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太過唐突,裴淮景垂眸,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又反悔道:“無妨,我信你。”
“先出去吧,再去別處看看。”
眼見著裴淮景轉身就要邁出房門,沈知意突然拉住他的衣袖,聲音雖輕卻意外的有力。
“你不覺得所有的事,都在指向五皇子嗎?”
裴淮景一怔,他下意識轉身看向沈知意,看著少女眼裏坦然而信任的眼神:“如今黨爭最為激烈的,就是太子黨和五皇子黨派,偏偏如今又是謀殺,又是鎮國寺血案,看似衝著太子而去,實際錯漏百出,若是當真惹聖上震怒,派人查探其中淵源,就會發現,每次出事的場子,都有五皇子的身影。”
“再加上,匪禍一事,五皇子濫殺流民,樁樁件件,瞧著太子傷筋動骨,五皇子又何嚐不是元氣大傷?”
裴淮景一愣,隻略略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你意思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操縱太子黨與五皇子的紛爭,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沈知意點了點頭。
“但是這個漁翁,偌大朝堂,我竟是想不出誰會潛心步下這等大局,更何況還要千方百計牽扯戎夷。”
沈知意歎了口氣,也邁出了廂房房門,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疲累,慢慢道:“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更要小心謹慎。”
因著隱藏在暗處未知的敵手,兩人之後的探查,愈發的小心翼翼,心裏如同堆著萬千巨石,一時不知如何排解。
為了不去打草驚蛇,兩人隻敢沿著後院一路查探,所過之處,竟是屍橫遍野,往日香火鼎盛的鎮國寺竟然在一夕之間變成了恐怖的地獄,到處都是鮮血與屍首交織的噩夢般的場景。
“發生這麼大的凶殺案,怎麼這麼半日,衙門都沒有一點消息?”
沈知意忍不住扣緊衣袖,在蕭瑟的夜裏,愈發感到渾身發寒。
裴淮景伸手劈開橫在麵前的雜草,拉著沈知意從樹林一角穿進了另一側的佛堂,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冷冽。
“因為沒有人能去衙門報案。”
沈知意不由身子一顫,在漫天煙火裏,京城百姓共同慶賀的廟會,無人知曉,鎮國寺竟然爆發了一場慘無人道的謀殺,上上下下,竟無一人留下性命。
“廟會爆發了那麼大的動亂,京護營肯定傾盡全力,前去維護,正好鎮國寺無人把守,偏偏之前因為命案,原本應該在廟會無比熱鬧的鎮國寺,這些日子根本連來上香的人都沒有,種種巧合,設局之人當真是巧思。”
裴淮景聲音愈冷,帶著一些無能為力的懊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發生了這般慘無人道的凶案,卻半點沒有察覺。
沈知意的心思卻越飄越遠,她當真是低估了宣姬的本事,枉她以為重活一世就能有籌碼與宣姬一搏,如今瞧她這等心機算計,還有背後不知多少的人脈和勢力,想要扳倒她絕不是自己過去想的那麼簡單。
“砰!”
遠處忽然一聲巨響,瞬間打斷了兩個人的愁思。
裴淮景一把拉過沈知意,挑了一株碩大的古樹,隱在了後頭,緊緊盯著前方發出巨響的方向。
隻見兩個一身夜行服的男人,從佛堂一角鑽了出來,背上還背著一個極大的包裹,兩人對視一眼,一齊往小樹林趕來。
裴淮景眼神一利,還來不及反應,耳旁一熱,沈知意聲音壓得極低:“那是鎮國寺的藏寶庫,不能讓他們走!”
話音剛落,裴淮景手裏便被塞進了一個小小的藥袋,他霎時明白了沈知意的意思,隨手抽出一塊帕子掩蓋住下半張臉,在那兩人衝進樹林的時候,一個閃身淩空而上,手中隻一撒。
雪白的藥粉霎時蓋住了兩人的眼耳鼻,那粉末似是長手長腳一般,一碰到人的皮膚,就滲透了進去,瞬間猶如中了軟骨散,兩個人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就軟趴趴的滑了下去。
裴淮景站在不遠處,確定兩個人沒有了聲息,方才招呼沈知意一起過來查看。
他伸手極快扒去兩個人的麵具,眼神微微一變。
這兩個小偷,竟然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