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怎麼不說話?

江晚吟震驚回頭,隻看到沈知意背著手,身後跟著裴淮景,閑庭信步地從後院走來。

人群中立時有人疑惑地喊道:“沈大小姐怎麼在外頭,方才國公夫人不是說她在這間屋子裏,跟方家那位在一起廝混嗎?”

沈知意輕笑了一聲,淡淡道:“我方才在跟小裴將軍一起散步講經,何時到這裏來了?”

江晚吟瞬間回頭看向身側的恒正,卻瞧見恒正雖是一臉疑惑,仍是堅定地朝著自己搖了搖頭,心下不由狐疑。

恒正身後的小沙彌適時出現,隱在人群中小聲道:“可是……我方才好像看見裴施主一人在後院幫忙搬佛像,沒有瞧見沈小姐呀……”

裴淮景既然被拖住了腳步,趕到此處的時候,必然看到了沈知意跟方正安拉拉扯扯,怎麼會不計較自己未婚妻這般不檢點?

還是這賤丫頭又耍了什麼花招?

她扯了扯嘴角,轉頭責怪起身側的丫鬟:“采月你不是說看見大小姐往廂房這裏去了,怎麼小將軍說一直跟大小姐在一起?”

采月有口難言,心知這是江晚吟要把罪責甩給自己,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接下,立刻跪下委屈道:“夫人明鑒,奴婢當真看見大小姐往此處去了,同行的小沙彌也瞧見了,奴婢喊了好幾聲大小姐,她也未曾搭理……”

沈知意長長“哦”了一聲,意味深長道:“采月你不是我繼母身邊的貼身丫鬟,不跟著我繼母身邊伺候,怎麼天天盯著我去哪?”

采月登時慌了神,左顧右盼半天找不到話回,隻能磕磕絆絆地胡亂說道:“我……我隻是,當時我以為小姐身子不適,對!我擔心小姐身子不適,方才跟過去看看!”

沈知意卻打算放過她,笑盈盈道:“身子不適,不去幫我請大夫,急著跑去喊來這麼一大幫人來瞧我的熱鬧是嗎?”

采月哪裏還接得住話,慌亂地回頭想瞧江晚吟的神情,然而江晚吟正急著在人群中擺著自己官家太太的做派,哪裏有心思管采月的死活?

“哎呀,不如問問方公子呢,他一直待在廂房裏,沈小姐有沒有來,一問便知!”

開口的是工部侍郎的婦人梅映雪,乃是江晚吟京城貴婦圈中的至交好友,這時候開口,顯然是幫著江晚吟來坐實自己的名頭。

江晚吟沒有立刻答應,轉頭看向沈知意,瞧見她下意識轉頭看向裴淮景,眼裏似是透著幾分心慌害怕,心裏那塊石頭終於落到了實處。

果然!

她親眼瞧著這丫頭進了房門才離開的,怎麼可能失策?就算裴淮景趕來那會功夫,也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想來還是平南公爵府顧及麵子,一心要把這種醜事掩蓋住。

隻要今日在眾人麵前把這件醜事鬧大,裴淮景定然麵子掛不住,怎麼也不會容得下沈知意這個未婚妻!

然而她麵上還是做得一副極為憂思的慈母樣子,朝著沈知意詢問道:“知意,當真要問方公子嗎?畢竟裴公子還在這裏,如若不然,還是私下再問……”

“晚吟,你就是太過縱容孩子了,國公府高門大戶,禮教森嚴,怎麼能容得下不知檢點的千金?前有未婚便上未來夫婿車架,後有寺院堂而皇之私會情人,你再包庇下去,唯恐家風不正!”

梅映雪說得義正言辭,實則眼裏滿是等著看好戲的心情。

沈知意心裏好笑,這江晚吟當真是蠢而不自知,自己所謂的好閨蜜根本就不是來給她出頭的,正等著她家中出醜,女兒名節盡毀,她也好趁亂撿漏。

工部侍郎千金正好也是今年及笄。

沈知意心裏盤算著,麵上卻是皺緊眉頭,下意識靠近裴淮景身側:“繼母,你當真要做的這麼絕?”

她這一動作,愈發叫江晚吟認定了裏頭一定有貓膩。

江晚吟歎了口氣,話卻說得大義凜然:“梅夫人說得對,子女不教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罪過,若是再讓大小姐這般荒唐下去,旁的事小,毀了國公府門楣事大!”

說罷,她轉頭朝著方正安問道:“方公子,方才你可是跟我家大小姐在一處?”

話音落地,眾人盡皆屏住呼吸,等著房間裏方正安的回音。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房間裏的方正安卻動都不動,匍匐在地宛如死了一般。

江晚吟實在等不住,又揚聲換了幾聲,房間中人依舊是一聲不吭,還是一旁的恒正看不下去,吩咐身側的沙彌。

“必清,你去瞧瞧方施主是何情況!”

小沙彌立刻跑進房間上,扶起地上的方正安一看,霎時變了臉色,朝著恒正張了張嘴,半天不敢說話。

恒正心中正七上八下,這會更是心緒不寧,忍不住罵道:“你是啞了不是?讓你看看方施主情況,怎麼不說話?”

一聲罵驚得必清回了神,磕磕絆絆道:“方……方施主他,他沒舌頭了!”

“什麼?!”

江晚吟又驚又怒,下意識要衝過去細看,又顧及自己身份,隻敢站在門口,慌得神色愈發難看。

恒正卻等不得,方正安是在鎮國寺出的事,若是追究起來問到他身上,可夠他喝一壺了!當即擠開人群,衝到方正安身邊。

隻看到方正安滿臉鼻涕眼淚糊得五官黏膩,他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這會張著嘴咿咿呀呀吐不出一個字,隻能看見大張的嘴裏,原本應該存在柔軟舌頭無影五髒,空洞洞地一眼能看清他的喉口。

看見恒正出現,方正安的意識似乎剛剛回籠,趕緊一把抓住恒正的衣袖,拚命“啊啊啊”地大喊,然而恒正隻覺得看到怪物一般,當即抽回手,驚恐地後退了幾步。

“方施主,你怎會……是何人對你下的毒手?”

眾人全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駭得變了臉色,一時噤聲說不出話,隻堵在門口爭先恐後地往屋子裏伸脖子。

裴淮景湊到沈知意耳邊,輕聲道:“你那藥有些意思,好好的舌頭,怎麼平白不見了?”

沈知意仰著頭,鼻息噴在裴淮景耳畔:“因為,融化了,流進肚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