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公夫人,問出來了嗎?”
沈知意嘴角噙著笑,揚著聲音朝著人群中的江晚吟詢問。
江晚吟臉色煞白,在看到沈知意氣定神閑的神情時,頓時反應過來,方正安會沒有舌頭,一定跟沈知意脫不了幹係!
人群中有還算冷靜的,緩過神來,大聲喊道:“快找大夫!大夫在哪?方公子不能說話了!”
恒正這時才回過神,立刻讓身邊的沙彌出去找大夫,一邊找人托著方正安,將方正安抬上床,仔細檢查還有沒有什麼傷處,一群人慌得滿頭大汗。
沈知意熱鬧看了半晌,瞧見江晚吟隱在人群中,顯然想把這件事趁亂糊弄過去,陡然揚起聲調。
“繼母方才不是說我在廂房跟方公子不清不楚嗎?怎麼我不在屋裏,方公子說不出話,繼母卻能立刻得出這般結論?”
江晚吟臉色一僵,隻覺得所有視線都凝在自己身上,隻能勉強道:“我也是,聽采月說你去了廂房,不放心……”
“不放心就可以直接造謠自己的繼女的名聲?什麼都沒瞧清,就給我扣上跟男子廝混的名頭,繼母可當真是慈母情懷啊!”
沈知意咄咄逼人,半點不讓江晚吟退讓:“有婚約在身,還傳出這般醜事,繼母是當真想讓我撞死當場!”
話音剛落,沈知意隻覺得自己小臂被人虛虛的握住,她隻用餘光瞥去,瞧見裴淮景的手輕輕搭著她的小臂,似是想給她力量一般。
江晚吟被周圍滿是異樣打量的眼神,弄得愈發心慌,講話也有些口不擇言:“大小姐這是什麼話,我這個做娘親的當然是擔心你的安危,你從小不在我身邊養著,性子又桀驁不馴,什麼心事都不肯與我說,前兩日剛鬧出從夫家坐車招搖回府的大事,今日又突然消失,我難免心裏放心不下。”
一旁的梅映雪也立刻附和道:“是呀,大小姐,你從小沒學過規矩,又沒有父母教養,若是回京之後,被人哄騙犯下什麼彌天大錯,自然最心疼的就是國公夫人了,她也是萬般擔心你發,方才一時情急了……”
裴淮景眼神一寸寸冷下去,聽著身邊女子聲音也帶上了慍怒:“少在這給我扣帽子!沒學過規矩怎麼了,你們京城這貴婦圈所謂的禮儀教養,我多學一點都覺得無比的惡心!”
“我自小被祖父祖母教養長大,祖母是名動京城的掃眉才子,祖父更是當朝帝師!比之你們這群成日鬼迷心竅算計人的,我可有教養多了!”
梅映雪靠著自己丈夫手中握有實權,在朝中又是炙手可熱的,在京城圈子裏混的風生水起,身份高的訓她兩句無妨,這麼一個家道中落,鄉下來的小輩都敢教育她,當即黑了臉。
“沈大小姐,誰叫你這般跟長輩說話的?京城哪家小姐似你這般,還未過門就跟未婚夫拉拉扯扯,聘則為妻,奔為妾可曾聽過,女子這般倒貼夫家,將來若是有些意外,當真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這句話一出,霎時踩中了沈知意的死穴,她的眼神一寸一寸黯淡下去,盯著梅映雪的眼神,宛如看著一個死人,指甲死死嵌進手心,沈知意連呼吸都有些發抖。
“我……”
“沒有意外。”
裴淮景突然伸手牽住沈知意的手腕,靜靜看著梅映雪:“有勞夫人操心我與知意的婚事,但知意注定我是我裴淮景的夫人,磐石不可移,各位於我與知意兩人都是長輩,說話做事更應講德行,有分寸,身不能正,何以服人?”
沈知意垂著頭,怔怔地盯著裴淮景牽著自己的手發愣,到了嘴邊的話突然沒有力氣言說。
“還有,沒有倒貼,若是要說,隻有我費盡心思貼著她的份。”
他說著搖了搖沈知意的手腕,輕聲問:“方才不是說要去許願樹那裏,我同你一起。”
沈知意原本心中湧起的萬千怒意,這會突然散了去,隻乖巧地點了點頭,由著裴淮景牽著離開。
等到兩人身影消失,眾人方才回過神,都不由嘖嘖驚歎這位沈小姐好本事,把素來少言寡語的裴淮景哄得服服帖帖,眼瞧著將來就是一個標準的妻奴。
再看剛剛挑事的梅映雪與江晚吟,隻覺得都是跳梁小醜,在一對恩愛未婚小夫妻這裏耍手腕,當真是缺德至極,不由嘖嘖出聲,帶著異樣眼神看著兩人,低聲議論半晌,才慢慢散去。
梅映雪和江晚吟卻氣得暗自咬牙,梅映雪心裏到底壓不住氣,湊到江晚吟耳畔低聲道:“你就由著那個小賤人踩在你頭上,今日那副樣子我都看不過去!”
江晚吟在閨蜜麵前也繃不住端莊的樣子,沒好氣道:“你以為我忍得了,這死丫頭從回來到現在,不知道給我惹了多少事了!”
梅映雪冷笑道:“隻要你狠得下心,教訓這麼一個小丫頭,你還怕拿捏不住嗎?”
江晚吟一愣,下意識四下瞧了瞧,發現確實沒有人注意自己後,輕聲問道:“什麼意思?”
梅映雪冷笑道:“我聽聞你家兩個女兒都選上了伴讀,我家素音也選上了,宮中那麼多鍾靈毓秀的女兒,多少心裏惦記著裴淮景,到時候咱們隻要小小動動手腕,自有人幫我們出氣!”
江晚吟眼睛一亮,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還是你有主意,隻是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兩人這端密謀著,那頭沈知意才到許願樹處就瞧見正在焦急尋找自己的翠微。
“小姐你去哪了?怎麼我出門一會,就找不到你了,都快急死我了!”
沈知意安撫一般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沒事,路上因著一些小事耽擱了。”
翠微這才鬆了口氣,鼓著腮幫子有些抱怨,“嚇死我了,小姐,下次你一定要等等我!早知道我就不聽你的去拿……”
“翠微!”
沈知意突然打斷翠微的碎碎念,笑著道:“我願牌還沒寫,你快去幫我拿來,別耽擱了時辰。”
這話立刻打斷了翠微的注意,她忙點點頭,又反複叮囑沈知意在原地等自己,方才轉身離開。
沈知意餘光瞥見裴淮景半點沒有看自己的意思,方才在心裏鬆了口氣,淡淡勾起一個淺笑。
她怎麼能讓裴淮景知道,今日這個局根本不是衝著她來的。
從頭到尾都是她為了裴淮景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