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官威,光天化日之下對老百姓動手,莫不是世上當真沒了王法?”
陳檀背著手出現在人前,李敬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的緋色官服,臉色微變。
“原來是知府大人遠駕,您怎的也沒通知下官一聲,好讓下官做些準備。”李敬低下頭,說話聽著倒是客氣。
陳檀打量他一眼,發現這奸官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表人才,僅從照麵看,瞧著不像是個賊眉鼠眼的。
不過知人知麵不知心,他剛才也親眼看到了李敬手底下的人耍橫,對李敬也沒什麼好感。
“準備什麼?準備怎麼敷衍本官麼?”陳檀不太客氣地問。
李敬聽了並未露出尷尬之色,隻是很自然地轉移話題說:“此次知府大人可是跟隨女神醫一起來的?那帳篷裏麵的就是女神醫嗎?”
池雲箏帳篷裏沒進來新的人,她索性出來,正好就聽到李敬這話。
“是,我就是這次專門過來治疫病的大夫,不知城內情況如何了?”池雲箏問。
李敬尋聲看去,不著痕跡打量一眼池雲箏,隨後說:“城內情況危急,所以本官才會親自出城請神醫入城醫治,神醫現下可方便?”
池雲箏指了指在場的病人,“這會兒恐怕不是很方便,還有這麼多人等著醫治呢。”
圍觀的病人們一個個怒瞪著李敬,眼神都快利成刀子了。
“你把我們趕出來,不讓我們找大夫醫治,如今是我們先遇上的大夫,自然該我們先治好!”
“沒錯!城內的人就慢慢等著吧,要治也是先給我們治!”
李敬眸色暗了暗,沒理會那些病人的話,依舊隻對池雲箏說:“城內各大商行的老板和當地大族都受到了影響,如今隻靠丹藥吊著一條命,還請神醫能盡快移步。”
又是給那些有錢有背景的人開路,圍觀的群眾怒了,不知誰先罵了聲不要臉,很快竟有人朝李敬丟起了泥巴。
師爺和侍衛們趕緊上前保護李敬,同時師爺也懇求池雲箏:“神醫,您先入城吧,這些人回頭再治也來得及。”
池雲箏聽笑了,“照你的意思,你早晚也是要死的,不如現在就死一死?”
要是這病沒那麼嚴重,她犯得著原地就給這些人診治嗎?這師爺也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師爺被池雲箏懟得臉紅了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達官貴人的命是命,這些百姓的命也是命,大人要麼等著要麼就先回城,這裏的病人全部治完後,該入城我自會入城。”池雲箏說,又轉身回了帳篷裏。
李敬還想追上去,剛走一步就被聞家暗衛給攔住,他的侍衛也抵不過眾多百姓的推搡,隻能暫時撤退。
“知府大人,城內情況緊急,還請大人能勸一勸神醫。”李敬對陳檀行了個禮,隨後帶著人離開了。
現場的百姓對著他的背影指指點點,言語間全都是憤怒和不滿。
李敬一行人來得快走得也快,待快要入城時,師爺給侍衛們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先行離開,他則和李敬走在最後麵。
四下掃了眼,沒看到多餘的人,師爺一改人前的怯弱模樣,對李敬說:“那女神醫瞧著倒是有骨氣,隻怕這月城要熱鬧了。”
李敬勾唇笑了笑,“熱鬧才好。”
馬兒入城的時候,李敬說:“本官今日涉險走了一遭,也是時候該病倒了。”
城外的百姓有五六十人左右,池雲箏一直忙碌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才終於將城外的病人全部注射完青黴素。
青黴素對這個時代來說是很超前的一種藥品,但池雲箏也並不是百分百確定對每個人都管用。
晚些時候城裏來了一名侍衛,說是這邊的城門一直還沒有關閉,是李敬特地下了命令,隨時等池雲箏入城。
池雲箏聽後讓陳檀打發走那侍衛,她今夜沒打算入城,還要再觀察一下接受過注射的百姓,以防有突發情況。
隨便吃了點晚飯,池雲箏視察了一圈病患,發現大家狀態尚可,沒有人出現排異或過敏。
她心裏放鬆了些,接下來就隻等結果。
在入睡前,池雲箏又和陳檀聊了一會兒,主要是詢問北府這邊的情況。
陳檀才來西北府不久,對這邊不算了解,但大概的情況是知道的。
“西北三王乃是先帝在時追隨先帝一起南征北戰的功臣,由於三人的家鄉都在西北府,先帝便給他們在西北府劃分了封地,是以這三人在西北勢力很大,可以說分量比朝廷還重。”
池雲箏若有所思,分量比朝廷重的話可不是一件好事,先帝就未曾忌憚麼?
她想著也就這麼問了,陳檀解釋:“若是一人,先帝自然要忌憚警惕,可恰恰因為是三人,他們自己內部都紛爭不休,無論誰想要霸占西北,也得看看另外二人是否同意。”
池雲箏了然,所以先帝對於西北府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過先帝一走,朝廷這個漁翁幾乎名存實亡。
但名到底還是在的,若能將鷸蚌皆收入囊中,不失為一件好事。
“陳大人此次特地跟隨我過來,想好怎麼做了嗎?”池雲箏問。
她知道陳檀跟著她來的目的,可不是真來給她幫忙的。
“等明日進了城,我先去探探月城縣令的底,您是被寧王府邀請來的,我猜寧王多半會見您,屆時您倒是要小心些。”
池雲箏點點頭,見時辰不早就讓陳檀離開了。
等到她一個人靜下來,心裏不由得開始擔憂遠在京城的池家父母和正在趕路的紀君卿池子軒。
也不知道他們二人此刻到了何處,京城那邊爹娘和弟弟妹妹又是什麼情況?
同一時間,江南某座宅院內,聞琅手握一本醫書,一邊翻看一邊問:“池家人情況如何?”
時雨上前回複:“有吃有喝,睡得挺香。”
“倒是像她的性子,不愧是一家人。”聞琅低笑兩聲,又問:“她二哥到什麼地方了?”
“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約莫再過四日能到京城。”
聞琅放下醫書,“好,我們也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