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疫病最開始是從哪兒出現的?”池雲箏問那人。
那人想了想,不大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但反正聽說一開始是月城一個賣米的商人兒子得了這病,那會兒大家都還不知道這是什麼病呢。那米商還發出懸賞,要召集遊醫去給他兒子治病。誰知道沒過多久,得病的人越來越多,症狀都和他那兒子一樣,大家這才知道是得了疫病。”
“當地官府呢?沒有第一時間做出防備嗎?”陳檀追問。
他自己就是做官的,很清楚若是治下出現了疫病,第一時間就該像他在天心城外安置的那些疫民那樣,設置專門的棚區進行分隔,同時將情況上報給朝廷。
疫病古往今來都是一大禍害,因為它傳播範圍極廣,傳染速度又極快,偏偏又很難徹底根治,大多數染病的人都隻有死路一條。
因而一旦發現了疫病,當地官員必須要馬上報給朝廷,一是讓朝廷了解當地的情況從而作出指示,二也是向朝廷求助,派一些太醫院的國手幫忙治病救人。
但如果不是陳檀自己被調到西北府當知府,他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
甚至就連他知道疫病也是因為逃到天心城避難的那些病患,如果那些人沒有去天心城,他根本不會知曉西北府地界上竟然出現了疫病。
目前疫病在天心城已經不是秘密了,按照天心城每日的人流進出量,估計傳到外界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可即便都這樣了,陳檀也沒有聽說北府寧王上報朝廷,他這位西北府的知府更是從未收到月城縣令的彙報。
病人們聽到陳檀的提問,互相對視一眼都露出苦笑。
“大人,若是那縣令第一時間做了防備,您覺得我們這些人還會被傳染麼?”
陳檀沉默,他的確問了個已經有答案的問題。
月城縣令失職沒得說,但寧王的態度也是挺值得踅摸的。
“各位放心,等你們病治好後,該回哪裏還是回到哪裏,有本府在,定不會讓各位無家可歸!”陳檀當眾許下承諾。
這些病人們原本以為自己都已經到絕路了,也沒想到還能絕處逢生,不僅遇到大夫願意給他們治病,還遇到了西北府知府,原本愁苦的心情都沒那麼苦悶了。
池雲箏給所有人都把脈確診過後,就讓聞家幾個暗衛幫忙支起一個小棚子,現場給這些人注射配比好的青黴素。
還是老規矩,每次隻能進去一個人,且必須要蒙上眼睛。
病人們心裏覺得疑惑,可是就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有得醫就不錯了,所有人都緊緊抓著池雲箏這根救命稻草,竟無一人反對。
月城裏其實一直有人觀察著城外的情況,一是警惕這些被趕出去的人走到絕路後對城池做些什麼,二也是觀察一下這些人什麼時候全部覆滅。
誰知道他們沒等到這批人死或遠走,卻看到了數十人齊聚。
負責探查的士兵看到這一現象,立即向城內報告。
月城縣令正背著手在屋內走來走去,臉色焦急,時不時轉頭朝外麵看。
“不是說天心城那邊收到消息後就立即出發了麼,怎的快一日了人還沒到?”縣令焦慮地問。
師爺暗暗心急,卻也隻能安撫:“興許快要到了,這畢竟是咱們寧王親自下的帖,她既然收了怎敢不來?”
正心焦火燎的時候,下邊的人來通傳,說了城外的異樣情況。
縣令踱著的步子一頓,“你是說那群人全都聚集到了一起?除了那些病人之外可還有其他的?”
士兵點點頭,“屬下觀察到,現場還有兩輛馬車,似乎還有些人,但距離太遠,屬下看得不是很清楚。”
縣令轉頭和自己的師爺對視了一眼,師爺說:“那馬車莫不就是那位女神醫的?”
“從天心城到月城,的確要經過那條道,多半就是她了。”縣令說。
他快速折身回去將官帽戴上,同時吩咐下人:“備馬,本官要出城。”
師爺大驚,“大人您要親自出去?萬一被傳染了怎麼辦?”
縣令已經來到院外翻身上了馬,聞言冷笑一聲,“城裏那麼多人等著,你說我還能怎麼辦?他們現在就差把刀架在本官脖子上了,若是請不來人,倒不如讓本官一並被傳染,也免得他們天天來找我。何況不是說女神醫能治麼?她若真有這本事,本官傳染了也無妨。”
說罷,縣令兩腿一夾馬腹,疾馳著馬兒出城去了。
師爺擦了擦額頭的汗,趕緊也叫來人手迅速騎馬跟了上去。
池雲箏給人注射青黴素正注射到一半的時候,聽到了外麵轟轟的馬蹄聲。
看到來人,無論是已經注射過的還是沒有注射的病人,全都嘩啦啦站起身,麵色不善。
李敬翻身下馬,目光冷淡地掃了一圈憤怒瞪著他的百姓,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們為何怒目相視。
他迅速在現場搜尋到池雲箏待著的帳篷,正要走過去,幾名百姓上前擋住他。
“你想要做什麼?”攔住李敬的人語氣不善地問。
都說縣令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可李敬在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卻直接把他們給趕出去,百姓心底自然對他沒什麼好感。
李敬沒說話,隻是往後看了眼,很快就有跟上來的侍衛將人給推開。
“放肆!我們大人的路你也敢攔?眼睛不想要了?”推人的侍衛虎著臉,凶神惡煞地威脅。
那百姓被推到地上,忿忿道:“貪官!奸官!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侍衛眼神一怒,就要上前給那人一點教訓,但他剛要動手,就被一把未出鞘的刀給攔下來。
刀柄寸步不讓,侍衛僵持不下,惱羞成怒地抬頭,對上聞家暗衛冷漠的眼睛。
那眼睛平靜得像深井,卻莫名讓侍衛心中一涼,手上的力道都不自覺鬆了。
趁他愣神的工夫,聞家暗衛一個巧勁,將那侍衛推得後退好幾步才踉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