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雲箏的出發點是好的,希望病患們能保持一個秩序,但此刻病患們猶如在沙漠中行走了許久好不容易見到一汪清泉的行人。
他們甚至都不去管那是不是海市蜃樓,隻知道往那個地方靠近。
病患們一聽池雲箏表明身份,一個個眼睛發亮地就朝著她包圍過來。
這些人本就因為感染了病毒軀體較為無力,行走時姿勢僵硬怪異,他們的臉又蒼白沒有血色,眼睛因為熬夜紅通通的,乍一看簡直像一群喪屍圍過來似的,頗有些嚇人。
趙文芳隻是掀開簾子看了眼就嚇得收回了手,坐在馬車內看不見外麵卻仍然心有餘悸。
池雲箏好歹是看過比這更恐怖的喪屍片的,倒是沒被嚇著,但看到大家聽見她的話之後非但沒有遵守秩序好好排隊,反而越發朝著她擠過來,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她還沒想好怎麼繼續勸說這些人,聞家幾名暗衛對視一眼,忽然齊齊抽出腰間的刀,在馬車一丈外的地方劃出刀氣。
“誰若膽敢靠近,休怪我們刀下無眼。”聞家暗衛冷冰冰地說。
他們身材高大魁梧,渾身氣質冷冽懾人,手中再加一把寒光閃閃的刀,果然讓不少盲目亂衝的人冷靜下來。
扶風沒有去動,他隻是全程站在離池雲箏很近的地方,警惕著那些隨時有可能靠近池雲箏的危機。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們吧,我們做牛做馬報答你!”
不能靠近池雲箏,這些病患們也並沒有放棄,他們在馬車周圍朝著池雲箏跪下來,對著她磕頭求救。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兩歲。”
“大夫你救救我娘,我已經沒爹了,不想再失去娘啊。”
“大夫救救我們吧!”
求救的哭喊一聲接著一聲,饒是冷麵冷心的聞家暗衛們也不禁有些動容。
趙文芳將簾子掀開一條縫,往外頭看見跪了一地的人,心情很是複雜。
池雲箏看到這場景,就更加難去怪責這些人了。
她從馬車上跳下來,掃了兩眼這道路兩旁的人。
大概附近的人都知道月城有疫病,因而這路上竟然除了他們外都沒有別的行人和車輛。
所以此刻還在這道路兩旁的,都是得了疫病被月城趕出來的人。
“大家按照年齡各自排好隊伍,我一一為你們進行檢查,請各位放心,在你們病好之前,我不會不管你們的,但是也希望各位能夠配合我,否則我會浪費很多不必要的時間。”池雲箏高聲說。
她將年齡分為十五歲以下的為一組,三十歲以下的為一組,三十歲往上的在最後一組。
將三組都分好後,原本還沒有秩序的群眾也都各自按照年齡去排好隊,而且大家這次排隊的時候都默認年紀越小的在前麵,到了最後一組則是年紀越大的在前麵。
池雲箏其實沒有說這兩點,但看到大家自覺這麼做了,原本悶沉的心裏還是感到了一些安慰。
其實不是這些人不懂規矩,隻是在生死麵前,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其次,這個時候怎能要求他們遵守規則呢?
但一旦危機有了解除的希望,他們安定下來,自然也就都懂得禮數了。
在池雲箏下車之後,趙文芳也很快跟著下車。
池雲箏呼籲大家排好隊的時候,趙文芳已經飛快將池雲箏要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桌子雖然沒有,但有個小杌,放在鋪墊的草席上。
池雲箏盤腿在草席上坐下,然後讓三個隊伍的人從幼兒組開始一邊一個過來她診脈。
不出她所料,這些人的疫病和逃到天心城那些人的疫病是一樣的,但奇怪的是這些人都疫病要比天心城的病人輕很多。
“你們都是剛被傳染沒多久麼?”池雲箏問眼前的病患們。
病患們搖頭,最短的一個也表示自己都傳染了快半月了。
池雲箏一追問才得知原來月城裏麵有大夫治療,隻是效果甚微,這些人是吃了大夫開的藥,所以有所延緩,但實際上並沒有解決。
池雲箏心中了然,雖大致對這些病患都已經有了判斷,但出於謹慎,她還是耐心地每個都把了脈。
陳檀沒想到月城近在眼前了,池雲箏居然在這兒停下,但是看了看周圍的那些病患,陳檀不知想到什麼,眸中有深色一閃而過,什麼也沒說。
他來到池雲箏身邊,主動問:“池大夫,可有下官能幫到的地方?”
池雲箏思索片刻,對陳檀說:“治病救人的事情大人是幫不上什麼忙的,不過我想他們也許有和治病一樣重要的事需要大人幫忙。”
陳檀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點點頭道:“池大夫放心,這些人都是大康的子民,隻要大康在,斷沒有他們被趕出自己家園的事。”
有些離得近的人聽到了陳檀的話,知曉他身份不一般,撲通跪在地上。
“大人,那月城縣令著實可惡,一旦發現我等越來越嚴重,似乎治不好了,就派人強行將我等驅趕,害得我們妻離子散,被迫與家人分離,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沒錯大人,那月城縣令不知收了多少錢,隻驅趕我們這些沒錢沒背景的老百姓,卻對那些有錢的視而不見,明明一開始這病還是富人圈子裏傳出來的。”
池雲箏原本正在把脈,聞言抬頭看向說話那人。
其實她之前也很好奇這疫病到底是怎麼來的?源頭又在哪裏?
一般來說,這種時代的疫病通常發生在大型戰爭或是大型天災之後,由於大量死人傷亡,鼠蟻橫行,各種傷病交叉感染,最終形成一種感染性和殺傷力都很強的病菌,病菌傳播是為疫病。
現下邊境雖頻有摩擦,卻並無真正交火,戰爭的源頭自然被去掉了,而來到西北後,池雲箏也未曾聽說過西北近半年來有什麼大的災害,天災的源頭也被去掉,那到底是什麼造成的疫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