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雲說了個重點,不是這一天的第三波,而是這一天一個上午的第三波,由此可見這一路的山匪到底有多少。
“這些山匪都是從哪兒來的?當地的官府完全沒有任何的剿匪措施嗎?”池雲箏納悶。
雖然這個時代也不流行打黑吧,可山匪常會騷擾村民,時常還打劫路過的百姓商人,有時候膽子大的還會對官府也下手,是以無論哪個朝廷,剿匪都是共識。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山匪的趙文芳也很是驚訝,她的眼力比其他人還好些,盯著那些暈過去的山匪看了一會兒後,篤定地對池雲箏說:“池大夫,我瞧著這些人不像是專門幹這個的。”
“什麼意思?”池雲箏問。
趙文芳蹲下身,隨手抓起身旁一個山匪的手,向池雲箏展示。
“池大夫你看,他的虎口粗糙有老繭,四個指頭下麵都有繭疤,這說明他經常握鋤頭鐮刀一類,山匪大多懶惰,不會自己種地,他們的手上不可能會有這種繭,所以我猜這些人其實都是農民。”
趙文芳說完之後,沒聽到池雲箏的回複,一抬頭才發現池雲箏正笑眯眯地盯著自己。
她一下子就臉紅了,剛才還順暢的嘴巴也變得結巴起來。
“池、池大夫,怎麼了?我、我是不是說錯了?”趙文芳緊張地問。
她雖然現在還不清楚除了池雲箏之外的人都是些什麼身份,但她有眼睛有腦子,當初這些人還住在她家裏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些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而這次一路過來,他們遇到不少打劫的人,通常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匪賊們就已經全部倒了,就像麵前這批人一樣。
就算是偶爾有交手的,受傷的也都是別人,絕沒有池雲箏手下的人。
趙文芳覺得自己剛才這些話簡直像在班門弄斧,越想越覺得尷尬。
“沒有,你說得很好,我隻是沒想到趙姑娘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池雲箏善意地調侃。
趙文芳連連擺手,“我,我都是瞎說的,池大夫你不用太當回事。”
池雲箏笑笑,伸手叫來一個聞家暗衛,“我記得你最擅長易容,想必對人體比較了解,你覺得趙姑娘剛才說的那些對嗎?”
那暗衛點點頭,“她說得分毫不差,這些人的確都是農民出身,絕非真正的匪賊。”
得到暗衛肯定鼓勵的眼神,趙文芳的尷尬稍微好了些,不過她到底還是羞怯,接下來沒再說話。
“農民上山來做匪賊,一個兩個還能說是因人而異隻想不勞而獲,但三波四波......”
紀君卿接過話頭:“此事內中必有蹊蹺。”
正好他們現在馬上就要接近西北府第一個縣城,幾人喬裝打扮了一番,撫雲和扶風跟隨紀君卿三人去往城裏,聞家那幾名暗衛則留下來盤問這些山匪。
進西北府的第一座城叫邙關,其實這座城池很久以前的名字叫亡關,也有人叫它鬼門關。
此城居於西北府和中原交接的關鍵之地,如果把中原和西北府都比作花瓶的瓶身,那麼邙關就是花瓶的瓶口,自古以來邙關就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美名。
本朝之前,邙關其實算塞外,當時中原騎兵勢弱,馬匹又遠不如遊牧民族強壯,是以每每打仗打到邙關的時候,中原總會節節敗退,故而有了鬼門關之稱。
但本朝太祖目光長遠,又極富野心,一眼看出隻要拿下邙關,便是拿捏住整個西北府的咽喉,費勁三年功夫,總算將亡關變成了遏製西北府的邙關。
紀君卿自習軍書起,最為仰慕的就是本朝太祖,但這也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邙關,心中感覺很是不同。
“如今整個西北府,真正還受朝廷控製的,恐怕也就隻有這座城池了。”紀君卿壓低聲音對池雲箏說。
他們這次扮做的是出門遠遊的旅人,假身份牒也早就準備好,很輕鬆地過了城門那一關。
進入城池之後,紀君卿發現情況可能比他預想的要糟糕些。
此時正值申時,本該是熱鬧繁忙的時候,但邙關城內大街上卻空空蕩蕩的,隻有少數幾家鋪子還開著,路上別說小攤小販了,就連行人都見不了幾個。
這不太符合常理,即便是沒什麼經驗的池雲箏和第一次出遠門的趙文芳都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也就是這一片刻的工夫,忽然從兩邊的小巷裏竄出來一群穿著衙役服飾的人,二話不說就將池雲箏一行人團團包圍住。
撫雲和扶風第一時間想要上前保護紀君卿,卻被紀君卿更快地用眼神製止住,二人動作僵住,強行壓下身體的本能反應,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在衙役們將他們包圍住後,從小巷裏走出來一個人,典型的西北府漢子形象,留著大胡子,身形彪壯,一邊剔著牙一邊上上下下打量池雲箏幾人。
“帶回去。”那漢子對衙役說。
紀君卿眸子一眯,麵上卻做出討好的樣子,“官爺,不知草民是哪裏做得不對冒犯了您,還請您提點提點。”
池雲箏一聽紀君卿這麼說就反應過來他想要做什麼,臉上也跟著露出怯弱害怕的神色,拉著趙文芳低頭見底存在感。
“有什麼話到牢裏去說,去了不就知道了。”那漢子慢悠悠道,直接揮手讓人上來拿人。
撫雲和扶風差一點又要忍不住動手了,但卻再次被紀君卿眼神製止。
他們心中憂慮,不明白紀君卿此舉是什麼意思,但命令出來,二人也隻能裝作普通奴仆,沒有掙紮地被帶走。
好在這些人並沒有把他們分開,而是投到了一間牢房裏。
進入牢房後幾人注意到這裏的牢房竟然沒多少空餘,幾乎每間牢房裏都被關了人,有些是一個,有些和他們一樣男女都有。
紀君卿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那些牢房,心裏隱約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