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雲箏站在一旁，盡管這結果早在她預料之中，可是親眼看見了還是讓她心潮澎湃。
她給同樣激動到淚流的鴻雲使了個眼色，師生二人腳步輕巧地離開了房間，把這方空間留給母女二人。
鴻雲擦了擦眼睛，感慨地對池雲箏說：“老師，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您決定要幫金小姐治療的時候，我是真的沒抱什麼希望，甚至覺得您可能也隻是給金小姐一些安慰而已。”
池雲箏淺淡地笑了笑，“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我是真的要為金小姐治療呢？”
鴻雲想了想，誠實地答道：“手術的時候。”
“我看到您告訴金小姐方案，又著手準備房間，到最後親自操刀，那一刻我終於確定，您是決心要為金小姐治療。”
鴻雲看了眼池雲箏，有些猶豫。
“你想說什麼？”池雲箏直接問。
鴻雲便直接道：“老師，我想問您一個問題，當初您能確定手術會百分百成功嗎？”
鴻雲想不明白，一件沒有確定性的、以前沒有人成功過的事情，池雲箏到底是抱著怎樣的一種心態去完成的？
“你是不是想說我難道就沒想過失敗嗎？”池雲箏笑問。
鴻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她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怕這樣問出來冒犯到池雲箏，所以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池雲箏一邊散步一邊看著天空，她沒有馬上回答鴻雲這個問題，而是仔仔細細思考了一遍自己的心路曆程。
“如果說我有一百個念頭，其中九十九個念頭都是手術能成功，剩下的那個必然是不能，難道說我要因為那百分之一的失敗放棄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嗎？”
池雲箏搖搖頭，“如果金小姐身上的傷疤沒有讓她痛苦，那麼即使有百分百的成功我也未必會去做這件事，如果金小姐感覺到了痛苦，即使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一定要試一試。”
說到這兒，池雲箏想起一句話，她對鴻雲說：“我聽過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有些事情不是因為看到了希望才去做，而是因為去做了才能看到希望。”
“手術也是一樣，如果每個人都害怕失敗，都不敢去嚐試，那問題就永遠都存在。我們現在所獲取的會成功的經驗，也是前人無數次的失敗換來的，而我們的失敗，也會為後人的成功做奠基石。”
鴻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片刻過後她問了池雲箏這樣一個問題。
“可是老師，如果失敗了呢？我總覺著無論如何，人的生命更加重要，也許比起創新，我還是寧願保守一點，因為這樣也保險一點。”
鴻雲不知不覺說完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反應過來這和池雲箏剛才所表達的理念完全不同後有些緊張地看向池雲箏。
但池雲箏沒有否定她的想法，也沒有灌輸自己的觀念，隻是笑著對她說：“鴻雲，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著自己的思考和見解，這是獨屬於你的珍貴財富。至於我的話，你可以當做參考，同樣的，我也會將你的話當做參考。”
鴻雲怔住，愣愣地看著池雲箏，池雲箏挑挑眉，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走神了？”
鴻雲眼眶一熱，卻立即低下頭，笑著說：“沒有，我就是覺得老師說得很對。”
池雲箏笑笑，還想說什麼，忽然聽到外麵傳來喧鬧聲，緊接著趙明德跑進院子，神色茫然又有些驚惶。
“好多人！外麵來了好多人！”趙明德說完又溜了。
池雲箏眉心蹙了下，第一反應是又有人上門來挑釁了，她深吸一口氣，大步朝外走去。
鴻雲擦了擦眼睛，也趕緊跟上去。
師生二人剛從後院來到醫館，就正逢王疣子被抬進來。
王家媳婦一轉眼睛在鴻雲和池雲箏身上轉了轉，不確定地問：“請問哪位是池大夫？”
池雲箏一眼就認出了擔架上的王疣子，再一看王疣子的狀態，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來不及回答王家媳婦的話，池雲箏立即安排趙明德：“把人轉到手術室去。”
所謂手術室就是之前給金盛蘭做過手術的那間屋子，本來當時隻是專門給金盛蘭開辟出來用的，但後來池雲箏覺得留著興許還有用，就保留了。
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還真給用上了。
王家媳婦一愣，就看到原本需要兩個人才能抬得動的自己丈夫被一個小藥童雙手就接了過去，緊接著人就進入了裏麵的房間。
圍觀的群眾也都看見了這一幕，正納悶池雲箏這是什麼意思，池雲箏就轉身對鴻雲說：“病人的病症是由鼻尖上的疣子癌變引起的。安撫好病人家屬，我去做手術。”
鴻雲迅速記住池雲箏說的話，這時候還沒有關於癌的記載，有些病案上和癌症相似的病症記錄的也都是結節、囊腫、淤積等。
而且古代沒有藥物治療，癌症發病一般又很快，通常都等不到檢查人就沒了，這方麵的記錄自然也就越發稀少。
比如王疣子目前就是這種情況，如果不是碰巧遇上了池雲箏，他人一沒了，別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也查不出病因。
盡管鴻雲不理解什麼叫做癌變引起，但還是迅速做出了反應，先安撫了情緒激動馬上就要衝進去的王家媳婦。
“大嫂，你既然都帶著丈夫來找我們了，顯然是信任我們對吧？那麼現在就不要去打擾我老師，讓她盡快給您的丈夫手術。好嗎？”鴻雲攔著王家媳婦，說話誠懇。
王家媳婦張了張嘴會，看著鴻雲一個清麗的小娘子，說話也溫和客氣，眼神又是那樣的真誠，反正怎麼看都比那個攔住她的男大夫要好，她到底是沒推鴻雲，反而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