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家媳婦心裏仍然擔心,不停地問鴻雲:“你老師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她有把握能治好我的大夫嗎?杏林堂的人都說了我丈夫最多隻能活兩個時辰。”
門外的群眾隻知道王疣子在杏林堂沒有治好,所以要轉移到池家醫館來治療,卻不知道杏林堂的大夫已經給王疣子下了死亡通知書,隻剩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了。
百姓們一時議論紛紛。
“完了完了,這杏林堂的大夫都說了沒得救了,這姓池的又能如何?”
“嗬,這哪裏來的女騙子,真是越來越囂張了,那位金家小姐的事兒還沒完呢,這又騙了一個人。”
“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那不就是跟閻王爺搶人麼?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真當自己是大羅金仙呢。”
“王家媳婦,我勸你啊,趕緊把你男人帶回去吧,這樣爹娘孩子還能再看看他,你要是在這裏治療,純粹是浪費時間!”
不少話傳到王家媳婦耳朵裏,她原本堅定不移的心有些動搖了。
鴻雲在聽到杏林堂名字的那一刻就有些維持不住了,畢竟作為水雲城土生土長的人,她和其他水雲城的百姓一樣,對杏林堂有種莫名的信任和崇拜。
無論什麼疑難雜病,好像隻要去杏林堂就還有希望,同樣的,但凡是杏林堂宣布了不行,那甭管看起來如何,都趕緊準備後事吧。
這種權威的形象不是一兩天就能夠被打破的,鴻雲尚且如此,何況其他人?
王家媳婦眼睛一直盯著鴻雲,自然沒有錯過鴻雲臉上的驚愕和緊張,這就說明鴻雲也並不確定自己的丈夫能不能被治好。
想到丈夫真的沒有希望了,巨大的悲傷從王家媳婦心底升起,她不管不顧地就要往裏麵衝,把自己的丈夫給帶走。
“不治了不治了,讓我帶我丈夫回去,現在回去爹娘和孩子還能再看他一眼。”王家媳婦哽咽著說。
鴻雲急得頭皮發麻,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她卻頭腦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倔強地用自己那副小身板擋住去往後院的入口。
林老大夫過來就看到這一幕,他畢竟年紀大了,腿腳慢一些,能夠這時候過來已經算很不錯了。
沒在門口看到王疣子,也沒有見到池雲箏,反而一個小姑娘在這兒堵著,林大夫略一思索就猜到估計人已經被池雲箏給帶進去了裏間。
林大夫心中一凜,如果沒有救治的希望,池雲箏必然不會這麼做,可是池雲箏居然這麼快就判斷出了王疣子是怎麼回事嗎?
聯想到最開始也是另一個人說要來找池雲箏,還說池雲箏醫館裏的藥童提醒過王疣子,說不定池雲箏還真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過王疣子畢竟還沒有活著出來,誰也說不清最後的結果如何。
反正群眾的聲音是越來越大了,全部都在喊著讓王家媳婦趕緊把王疣子帶走。
王家媳婦不想為難鴻雲一個小姑娘,她自己有個閨女,比鴻雲小不了幾歲,實在不忍心對鴻雲動手。
偏偏鴻雲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明知道王家媳婦一把就能掀翻自己,愣是堵在那兒一步也不肯讓。
王家媳婦急得大哭起來,“求求你了,你就讓我進去把我丈夫帶走吧,我不怪你們,我不告你們,你就讓我把人帶走吧。”
鴻雲咬牙,“不行!我老師說要救,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棄,放棄了你丈夫就真的死了,隻有救他,他才有活著的可能!”
王家媳婦愣住,她覺得鴻雲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心中又很不安。
這時候,人群裏再次傳來煽動的聲音。
“不愧是騙子教出來的徒弟,跟騙子一樣滿口謊言,你老師真要有你說得那麼厲害,那位半月前就來你們醫館治療的金家小姐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反應呢?”
“沒錯!有本事你們就讓金家小姐出來,否則她池青青就是一個女騙子!”
“池青青女騙子!池青青女騙子!”
鴻雲氣得咬牙,這群人當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明明眼前情況就焦灼,他們偏偏還要火上澆油。
畢竟是在雲瑤身邊待過的丫鬟,鴻雲一直就很聰明,她意識到外麵那些煽動的人恐怕不是單純地看熱鬧那麼簡單,更不是真的為了王家媳婦著想,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給醫館找麻煩。
這時,鴻雲忽然想到,如果說那王疣子真的沒得救了,真的如同杏林堂的大夫所說,最多隻剩不到兩個時辰的壽命。
那麼以池雲箏的性格,她一定會快速讓王家媳婦把王疣子帶回家去,而不是第一反應是把王疣子帶到手術室。
池雲箏敢把王疣子帶到手術室去,恰恰說明了一件事——她有把握治好王疣子。
在這個瞬間,鴻雲忽然明白了池雲箏之前所說的不怕失敗的話,她心底不知從哪裏生出來一股勇氣,打破了她之前認為的保險治療。
此刻鴻雲滿腦子想的都是別說百分之一,就算是千分之一,她也一定要緊緊抓住這個希望。
希望和機會都是努力才有的,而不是因為有了才去努力。
王家媳婦眼看到麵前身材清瘦的小姑娘原本眼神還帶著怯弱,但不知為什麼,忽然之間就變得銳利而又堅定起來。
鴻雲往前踏了一步,王家媳婦就不自覺往後退一步。
鴻雲不躲不閃,不慌不忙,冷靜而又堅定地看著王家媳婦的眼睛說:“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一位大夫更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夠活著。”
林大夫在一旁聽到這話,原本沒怎麼注意到鴻雲,此刻也不由得多打量了鴻雲兩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小姑娘身上看到了一絲池雲箏的影子。
王家媳婦嘴巴動了動,還想說什麼,林大夫開口了。
“她說得沒錯,這世界上最希望病人能夠活下去的就是病人的大夫。”
林大夫的聲音蒼老,卻有力量,又帶著長輩的沉穩,慢慢地安撫了王家媳婦焦躁的心。
她們是冷靜了,圍觀的群眾裏卻有人冷靜不下來。
幾個人錯開人群互相換了個眼神,一個男人率先從人群裏衝出來。
“王家媳婦不要怕,我來幫你,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王大哥給帶回去見家人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