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雨水多,一場大雨過後,河麵上漲,行船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撫雲扮做一個農夫,站在碼頭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能夠出發的船隻。
不多時,一條中型的船靠了岸,船上的行人紛紛下來,碼頭上一時人頭攢動,有要上船的,有來接人的,也有來送別的。
撫雲混在一群人裏麵,並不顯眼。
忽然,撫雲感覺到一道探究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處於暗衛的直覺,他並沒有立馬轉身去尋找那道視線,仍然是淡定地站在原地。
那視線越來越近,正在朝著撫雲過來,距離不足一丈時,撫雲終於轉過了身。
出現在撫雲麵前的是一個年輕男子,身上穿著簡單的棉布衣裳,即便如此,他的氣質還是和周圍那些普通行人不太一樣。
撫雲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定睛看了一陣忽然一驚,三兩步走到男人麵前。
“趙小公子?”撫雲不太確定地問。
且不說趙老將軍都還在京城,他的兒子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就算趙老將軍要來找王爺,那也是趙老將軍一人前來,怎麼會帶上自己的兒子?
趙明德點點頭,壓低聲音說:“是我,你是王爺身邊的人麼?”
撫雲眼底閃過驚色,竟然真的是趙老將軍的兒子?他怎麼會來這裏?
“老......你父親呢?”撫雲問。
趙明德聽到這個稱呼,臉色僵了僵,像是在強忍著什麼情緒。
撫雲心裏一咯噔,之前就收到京城的來信說是局勢不對,太後察覺到了老將軍的動作。
隻是老將軍做事向來謹慎,紀君卿覺得即便他被太後懷疑了,也可以全身而退。
但後麵突然和京城的多個暗樁失去聯係,他們就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如今看到趙明德出現在這裏,卻不見趙老將軍的人,這種猜測越發被坐實。
撫雲強行壓下心底的不安,他今天原本是來接應暗線的,之前好幾次都沒有接應上,這次他心裏也沒抱什麼希望。
卻不想看到了趙明德,撫雲也說不上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小公子先隨我離開吧。”
撫雲四下看了看,趙明德的出現事關重大,他自己做不了主,而經過之前的刺殺,如今暗衛本就不多,除了他今日出來之外其他的暗衛都在村裏麵保護紀君卿,他也沒辦法派人去傳信。
略思索片刻,撫雲決定自作一回主張,直接帶趙明德去見紀君卿。
趙明德畢竟是趙老將軍的兒子,即便是看在老將軍的麵子上,他們也會對趙明德多一份信任。
趙明德情緒稍微好了些,他問:“是直接帶我去見王爺麼?”
撫雲猶豫了下,點點頭。
趙明德眼眶紅了紅,勉強扯出一個笑,“好,那快走吧,我有很重要的事也要跟王爺稟告。”
撫雲聽到他這麼說,心底越發沉了沉。
他已經預感到趙明德可能會帶來一些不好的消息了,隻是答案沒有證實前,他還是抱著一點微渺的希望。
二人很快從碼頭離開,撫雲帶著趙明德進了上河村。
紀君卿今日沒有出門,他在家裏給手底下的暗衛安排任務。
“木一,你去撫州軍營,那裏有趙老將軍留下的眼線,想辦法將軍營控製在手裏。”
木一站出來,單膝跪下接令,“是!屬下領命!”
等木一離開之後,紀君卿又給木二安排了任務,但無論是木二還是留下來的扶風,神色都有些猶豫。
“你對這個任務有意見?”紀君卿看向木二。
如果木二不想去做這個任務,他也不會為難。
但木二卻忙道:“不是,屬下一切都聽王爺的安排,絕無任何反對意見,屬下隻是擔心王爺的安危。”
上次一戰,他們派來的十幾個暗衛隻剩下他和木一兩個人,再加上撫雲和扶風,總共才四個暗衛。
如今木一已經被派走了,撫雲和扶風每日都要輪著去和京城的暗樁聯係,紀君卿身邊隻剩下兩個人,若是此時再離開一個,危險會大大增加。
扶風也在此時說:“木二的話也是屬下所擔憂的,還請王爺三思。”
紀君卿果真思考了片刻,“他們之前已經來了一次,隻要我還沒死,太後就不會放過我,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刺殺,隻要我沒死,刺殺就不會停。”
木二和扶風都明白這個道理,正因為清楚,臉色越發難看。
“隻有做賊千日,沒有防賊千日的道理,就算你們四個都留在我身邊,若是太後又派了更多更強的人來,僅憑你們四個,當真就能完全保護我的安危麼?”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雙拳尚且難敵四手,他們總共就四個人,再厲害也總有倒下的時刻,不是戰死就是累死。
扶風和木二此時也明白了為何紀君卿要派他們離開。
“所以與其在這裏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你們替我重新聯絡部下,召集更多的人手,我才好去對付太後。”紀君卿頓了頓,“至於你們的擔憂,我想前不久太後才折損了一批人手,即便她要安排第二次刺殺,也不是那麼快的,何況從京城到這裏,也還需要幾天的工夫,這完全夠你們行動了。”
原來紀君卿並非一時衝動,他做出的這些安排都是他早已經計算好的。
扶風和木二頓時輕鬆了很多,木二直接跪下領命,“屬下告退,王爺保重!”
木二接了任務也很快離開了,扶風等著紀君卿給自己安排任務。
紀君卿沒有立即說任務,而是先問:“之前抓起來那個刺客如何了?”
他所說的刺客便是不久前用縮骨功和易容術扮成池雲箏姥姥那人,那日池雲箏用毒傷了對方,還把對方給迷暈。
之後為防止紀家人發現異常,扶風和木一兩人把人給綁去了村裏一處廢棄的屋子,最近幾天都在審問對方。
雖然誰都知道他肯定是太後派來的,但心裏清楚是一回事,拿到證據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