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河無意義地勾了下緋紅的唇角,透著淡淡的諷刺,“如此……”
他取來一根白色的紗帶,覆住雙眼,“這下,你們還滿意嗎?”
人群當中的驚呼聲更加此起彼伏,隻覺得陸河真瘋了,又覺得這樣的他,膽大無畏,讓人敬佩!
許夢筱止不住的心跳加速,這個男人,也太會了,對比之下,陸石不僅貪生怕死像個孬種,還很言而無信。
雖然深知這些,但陸石還是覺得此刻陸河的冷靜和不以為意,隻是因為他做了手腳,所以心裏有底敢跟他比而已。
哪怕他有一瞬間的衝動,想讓陸河倒黴地被毒死,但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
村民卻由不得他們猶豫了,憤怒道:“陸河都這樣了,你們還要怎樣?話是你們說出來的,惡毒的想讓別人去死,筱丫頭不過是心疼自家男人,還退讓了這麼多步,你們到底要拖到啥時候?”
“就是,嘴上說得厲害,輪到自己,咋不說了?”
六叔公趕忙給陸石使了個眼神——賭一把,不僅能讓人刮目相看,還能拿到治病的銀錢,總比這樣拖下去好,誰知道他這樣的病還能維持多久?
陸石卻覺得他爺站著說話不腰疼,哪怕他都到這個程度了,他還是不想死,越是深陷疾病,知道活著的幸福,越是不想死!
所以他剛要裝暈倒下,等他半晌的陸河就察覺到了,“我蒙上了眼睛,看不見,讓你先選,不管你選哪一碗,剩下的那一碗我都會喝下去。”
“嘶——”再也沒有人懷疑他使詐了,都這樣了,還能使什麼詐?
“大哥,你別衝動啊!”陸海著急。
許夢筱也跟著勸,“為這樣的人不值當,如若你有個萬一,我也不活了。”
原本波瀾不驚的男人瞬間側目,朝向了她這個方向,聲色起伏不定,“不許!”
許夢筱握住他的手,從來都衡算利弊為自己而活的人,嗓音輕柔了起來,“所以好好活著,為了我。”
陸河用了點力氣,將她溫軟又纖細的手指嵌入掌心。
這時,六叔公再也頂不住壓力,覺得丟臉,替陸石做了決定,“好,我們選!”
“爺,你想害死我?!你是不是不想花錢給我治了?我是不是撿回來的,壓根不是你親生的孫子,你才這樣害我?”陸石甚至顧不上疼了,震驚地道。
眾人滿臉諷刺,隻覺得一個人的嘴臉隻能難看成這樣了,雖然換作他們,可能也無法做到像陸河這般坦然。
如此對比,越發覺得陸河非同常人,有著頂天立地一般的氣量。
六叔公卻黑著臉,上前仔細對比查看兩大碗水,然而許夢筱既然做了準備,肯定不會讓他們輕易看出兩碗水的不同。
他便悄悄觀察許夢筱的反應,以此判定哪碗水有毒,哪碗水沒毒。
可惜,這會兒讓許夢筱自己辨認,她都認不出來,不過做戲要做全嘛,她這會渾身緊繃,像是生怕他們選出沒毒的那碗。
陸海額頭青筋直跳,在六叔公選好,卻是把那碗選好的遞給他大哥時,忙道:“我替我大哥喝,我中毒死了不足惜,可我大哥死了,嫂子就要守寡了!”
又怨懟地看了許夢筱一眼,覺得她是不是為了逞一時之氣,也太不把他大哥的命當回事了。
“陸海!”陸河嗬斥了一句,輕輕搖頭,“不要幹涉我的決定。”
陸海咬了咬牙,眼睛都紅了,像是能掉出淚來,眾人看得動容,這是兄弟情深啊。
許夢筱抽了抽嘴角,陸海真是最佳的戲搭子,每次都能真情實感地出演,也是苦了這孩子。
“那麼,這碗給你們?”見狀,六叔公又換作另一碗,但陸家的人反應依舊那般激烈,像是也猜不出哪碗有毒。
六叔公咽了咽口水,想替陸石博個救命的機會,又怕自己運氣不好。
然而他哪裏知道陸石這會兒已經恨毒了他,認定他跟許夢筱一樣,想要順水推舟地害死他,這樣自己就不會拖累他,花光他的棺材本了!
本來因為六叔公的行為和涉及到陸河,陸裏正還想著要不算了,到時資助陸石一小筆得了,可看到陸石這樣的反應,陸裏正再也提不起這個念頭。
“喝吧。”他相信筱丫頭心裏有數,陸河也不是個沒有成算的,敢這麼做,肯定是有什麼底氣。
“我不喝,要喝你喝!”陸石卻突然暴躁得像頭發狂的獅子。
“我當時不過一時嘴快說出那樣的話,我道歉還不行嗎!我自己生了病,我都受到了報應還不夠嗎!我知道病成這樣,沒有人會希望死,每個人都渴望活著,哪怕是痛苦地活著,可死了就什麼也沒了!我不要,我不要喝!”
陸河卻在他的爆發和隱隱的示弱中,平靜地端起了那碗“清水”。
眾人看在眼裏,高下立見。
不僅對陸石升不起半點憐憫,反而怔怔地看著陸河的行為。
“你不喝,我喝。”他又何嚐不在賭,哪怕他自認為了解身邊這個少女,可她變幻如風,也有很多讓他拿不準的地方,這也正是她的魅力之處,讓他追逐不是嗎。
許夢筱已經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感受了,腦子空白了一瞬,他究竟是了解她,相信他自己的判斷,還是真的大無畏?
心中無可抑製地流淌起一股暖流,為他毫不猶豫的信任。
“陸河!”她輕聲又急促地喚道,仿佛他真的喝到了什麼毒藥一樣。
而這時的陸河也頓了下,碗裏的“清水”是有味道的,鹹澀而難以入口,顯然如果另一碗是清水,這一碗必然是“毒藥”了。
但他還是一口氣仰脖喝了下去。
無聲的凝重,大家都呼吸一滯,趕忙將另一碗給陸石端過去,懊惱地塞到他手裏。
“陸河已經喝了,你快喝,不要裝死逃避,今天你必須給個交代!”
陸石臉色陣青陣白,也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懷疑陸河是不是本來就要死了,所以專門來坑自己一把?
要不然他實在想不通,一個人,為何會有這樣的魄力和勇氣。
“陸石,想想你的病,反正你也撐不了多久了,試一把,還有一半的幾率呢!”六叔公再一次耳提命名,不知他怎麼到了這一步還是畏畏縮縮,就連他個老頭子都恨不得替他喝了這碗。
“這是最後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