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石好似終於有點被說動,也是被陸河那番破釜沉舟給震撼到了。
隻是他還想拖延點時間,看看陸河會不會毒發,又怕陸河沒有當場毒發,是不是說明自己的這碗才有毒?
思想過於活躍,引發劇痛,陸石再一次經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按說一般人被折磨成這樣,肯定就賭一把了,陸石也終於顫抖地將碗遞到了嘴邊。
看著那晃動的清水,不亞於看到孟婆湯,雙手越發抖抖索索。
眾人都覺得這樣總該喝了吧,到了這一步,都不是他自己賭贏了,而是他們將他逼上梁山。
就算他喝了,也不會讓大家對他改觀,陸家要是因此還給他們銀錢看病,他們隻覺得陸石占了天大的便宜,六叔公他們簡直恬不知恥!
這正是許夢筱想要的效果。
而結果嘛,也不出所料——
“啪!”陸石一把憤怒地將碗給砸了。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不是你們的,不是任由你們來當作兒戲的,我就算病死也不稀罕你們的臭錢!滾,都給我滾出我的家,滾啊!”
“陸石……”六叔公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多歲,尤不甘心地將碗裏殘餘的水給捧起來。
“孫啊,你別怕,不是說有蔡郎中嗎,就算中毒也不會壞到哪去,這是你最後的救命機會了,快,快喝一點!”
陸石卻猛地跑走,鑽到了床底下,連片衣角都沒露出來,躲避的姿態不要太明顯。
眾人的嫌惡和鄙夷都快化作實質,充斥六叔公家整個屋子了。
許夢筱冷笑著上前,“不用了,結果到這裏,還不夠明顯嗎。”
她接過六叔公手裏那片碎碗裏的水,然後當著眾人的麵,一口喝下,還砸吧了兩下。
“顯然,這碗是沒有放毒的,什麼味道也沒有。”
六叔公渾身一震,懊悔、痛恨,翻湧著幾乎要吞噬了他!
眾人立馬驚慌地看向陸河,這會兒,他已經解開了眼上的束縛,但俊美絕倫的臉上沒有半點慌亂。
反而平靜又溫柔地看著那一個人,眼裏好似隻有他的妻,讓人唏噓,又因為隔著生死,而有種淒美之感。
有心軟的小媳婦都快止不住的眼睛發酸了。
許夢筱卻跟沒事人一樣朝他走去,“但顯然,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相公出事。”
“不過我也沒料到他會這樣做,我本意是想試探陸石,並不想讓誰出事,否則背上人命,哪怕這個人該死,也該死在他的惡疾,他的報應上!”
“所以兩碗水都是沒毒的?”陸海驚喜道。
一直拉著個臉的蔡郎中連忙走到陸河跟前,替他把起了脈,麵上的褶皺漸漸舒展了開來。
“沒毒。”
“不僅沒毒,一碗是清水,另一碗應該還可以治療一些病,喝了對人體有好處,是一位神醫送給我的神藥。”也就是治療劑,許夢筱道。
聽到“神醫”,陸河本能地想到那位紈絝少年沈淵,再看此時的許夢筱,眸色深了些許。
“原來如此,這陸石,可是錯過了天大的好處!嗬嗬,貪生怕死,這也是下場不是嗎?”王大叔隻覺得痛快至極,誰能想到還有這樣的反轉。
以後六叔公他們估計會悔恨至死,誰叫他們不懂得珍惜機會,又不是沒給過他們。
“隻能說,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會把別人看成什麼樣的人,我無意害人,還想著他要是有膽子,我幫一把就幫一把了。”
“現在看來……”許夢筱輕嗤一聲,搖了搖頭,拉著陸河走了。
床底下的陸石麵色陰沉,隻覺得自己被狠狠戲弄了,被許夢筱和陸家人這般高高在上地賞賜一般。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是他們害了我,都是他們!”
六叔公捂著臉,已經無力再做什麼,陸大有如今成了鎮長,隻會變得更加高不可攀而不好惹,再經過這次的事,怕是真的不好再去找他們,哪怕是磕頭求饒、賣苦肉計。
又解決了一樁麻煩,許夢筱就將重心放在了更難對付的許老二身上。
張氏說,中午的時候,他便帶著許三丫去了府城,也不知要做什麼,行色匆匆,看起來又打什麼壞主意的樣子。
來而不往非禮也!
許夢筱想到許老二的那個把柄,勾了下嘴角,“你想不想去府城看看他在那邊究竟做了什麼,又有多少家當?”
“我,我可以?”張氏不可思議,她當然想去,她太想去了!
一來親自去撕了外麵那些勾搭男人、不知廉恥的妖精,再來也是為了她跟金寶以後的日子。
她怎能讓許老二的這些家當便宜了外麵的那些女人和野種!?
張氏可不覺得許老二辛苦賺的錢,自己沒道理拿,她隻覺得自己跟了他吃了那麼多苦,守了那麼多年活寡,被人嘲笑、被他看不起,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兢兢業業地替他照顧家人。
自己這個糟糠之妻都得不到的,外麵那些人憑什麼得到?
她就算毀了,也不會便宜那些人!
許夢筱看著她眼中熊熊燃燒的鬥誌和野心,就知道有好戲看了。
“對了,你最好把你倆的婚契帶上,許金寶能跟著也跟著吧。”
隻是一想到要帶著這麼個糟心熊孩子,她就覺得還是雇一輛馬車好了。
剛好林貴要回鎮上,許夢筱就讓他代勞了這件事。
第二天卯時初,霧嵐升起,露珠瑩瑩。
陸海架好了自家馬車,舔狗大白馬看到小棗子要跟著他們外出,很是焦躁不安地嘶鳴起來。
陸河安撫了一會,又給它添了些草料,看著白馬戀戀不舍的模樣,忽然有些同病相憐之感。
什麼時候某個姑娘在他床上不會倒頭就睡,他就該笑了。
緊跟著,林貴雇來的馬車也抵達了姚虞村。
張氏以許老二又去府城找那些妖精,吵著鬧著要回娘家為借口,天不亮就帶著許金寶偷摸了出來。
估摸著張氏跟許金寶說了一些話,這會兒他倒是安安分分的,連看許夢筱一眼都不敢。
許夢筱見他老實,就沒搭理了。
這次府城桃源鄉開業,林貴這個二東家自然也要親臨現場,出麵出力。
這段時間他幾乎都在帶徒弟教廚子,府城那邊一直都是他堂哥在張羅,因而這會他也上了馬車,跟張氏母子坐在一塊,也算是替他師父監視一下。
“一路小心!”陸裏正站在門口,不放心地交代一句。
許夢筱揮了揮手,“陸海,你駕慢點,你大哥身子不好。”
“無礙。”
“不急,我們不著急趕路,天黑之前抵達就行了。”許夢筱打了個哈欠。
如今天冷了,她也很難從舒服的被窩裏爬起來了。
好在陸河心細,早就做了個矮榻,正好卡在馬車廂的前端,此刻還放了一床暖和的新被子在上麵。
許夢筱立馬就歪倒在了榻上。
不經意間,她瞥到陸河怔忪又柔情的眉眼,心念一動,“你怎麼了,笑成這樣?”
“不急?”男人嗓音輕吟,似是流淌著一絲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