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羽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卻不是懷疑而是擔心，“你是不是被別人威脅了？月兒？”
理智告訴他他的師妹絕不會是那樣的人，軒轅羽隻能懷疑她是不是受人脅迫才當了這替罪羊。
鍾離月轉過身，忍住眼中淚水，聲音是不同於平日裏的溫聲細語，淩厲的讓軒轅羽不適應，“我孤身一人誰能威脅到我？”
“還是說，阿羽哥哥，是你有什麼不測？”鍾離月轉過身，冷笑的湊近軒轅羽，“我的好師兄，你還是太過相信我了。”
“鍾離月。”軒轅羽終於生氣了，她滿嘴胡言亂語他可以當做沒聽見，可不論有什麼事兒他們一起解決，她用不著一個人扛。
軒轅羽雖然沒說，卻心中清明。鍾離月在此世間確實是孤身一人，除了師父之外便隻於他這個師兄親近著。義父如今不可能有任何意外，能夠讓她這般誣賴自己的一定是因為他。
可如今這種時候，她還是想一個人將所有事情承擔，不肯告訴他這個師兄實情。
“我在你眼中就這麼經不起風浪嗎？”
鍾離月心中猛烈搖頭。軒轅羽在她心中一直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有勇有謀，待人接物文采道行通通都是人中之龍，他怎麼可能是個經不起風浪之人？
可就算他經得起受得住，她又怎麼忍心讓他承受這猛烈的一切？
鍾離月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阿羽哥哥覺得呢？”
這話伴著鍾離月的冷笑的表情嘲諷之意顯而易見，那怕她的話隻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反問。
我覺得呢？
明知道鍾離月說的話都是假的，都是在故意激怒他，軒轅羽心中卻仍舊是忍不住起了淡淡的懷疑。
他相信鍾離月的人品不會做出因嫉妒害人的事，可卻也不得不懷疑。若是沒做，若是沒有因為嫉妒失狂，那麼愛他的鍾離月怎麼忍心對他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而此時他也顧不得鍾離月之前提到過的雲子冰與花墨寒兩人的事情是真是假。畢竟，在軒轅羽看來那是凡間發生的事情，如今子冰已經曆劫歸位，過往數十年不過是過往雲煙，隨風而逝半點痕跡不留了。
更重要的是，花墨寒便是死在了雲子冰的劍下。何況，現如今雲子冰和慕清林還在閉關，半點異常也無。
“月兒，阿羽哥哥要生氣了。”半晌，軒轅羽平息了情緒，如往常一樣開了口。
軒轅羽自從認了蒼鬆上神為義父之後，在那裏待了許多年，半是求學半是修煉法術，也是因此與鍾離月的相處時間要比別人長的多。
那時候，鍾離月還很小，淘氣的很。蒼鬆上神隻有這麼一個徒弟，又是個女孩子自然寵愛的過了些。不過好在隻是頑劣了些，心腸還是好的。
雖然那時鍾離月還小，但軒轅羽也不大，平白多了個玩伴，還是個白白嫩嫩的漂亮小姑娘自然也是歡喜的。
不過，蒼鬆上神對於鍾離月很是寵愛，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對於軒轅羽卻是嚴厲非常。一是因為他是個男孩子本就應當經受著磨煉，二是他當時已經冊封為太子，是未來的天君，學習修煉的事情確實是馬虎不得。
這麼一來，兩個人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整日裏閑的無聊到處找樂子，一個忙的腳不沾地團團轉。
找樂子找著找著有時候便會找到團團轉這裏，軒轅羽也會抽出本就不充裕的時間來陪她玩耍當做放鬆了。可時間一長便被蒼鬆上神知曉，鍾離月便被蒼鬆上神拎了出去，告訴她不能再來找師兄玩了。
後來，一向比較聽師父話的鍾離月果然不再來找軒轅羽玩了。起初軒轅羽學累了想放鬆一下的時候，還會在心裏罵一句小沒良心的，直到有一天才知道她已經夠有良心的了。
為什麼說鍾離月比較聽師父的話呢，因為她確實是不找軒轅羽玩了，她改成找麻煩了。
那是一個午後，軒轅羽正襟危坐的在讀書的時候，就見到小家夥又像以前一樣鬼鬼祟祟的溜了進來。當時軒轅羽正在心中生悶氣這小家夥沒良心呢，一見到人哪裏還會往前湊，隻當做沒看到。
不過，很顯然，鍾離月看不懂這種表麵上就很明顯的拒之千裏，開始滔滔不絕的誇。是的，啥開頭都沒有，進來就是一頓誇。
軒轅羽覺得這丫頭似乎把腦子裏那些詞都用完了，嗯，好像已經循環了第三遍了。
不想聽第四遍的軒轅羽果斷的開了口，但是他是個要麵子的人，所以這個開口得強勢不能服軟。鑒於小丫頭一直不知道他心中有氣的行為，軒轅羽幹脆直接道，“月兒，師兄要生氣了。”
剛剛還滔滔不絕的鍾離月頓時就開始嚎啕大哭。
軒轅羽嚇了一跳，自己的語氣也不重啊。連忙湊到跟前，取了帕子給她擦眼淚。聲音輕道不行的問，“師兄沒生氣，月兒不哭了好不好？”
又抽抽噎噎了一會兒，鍾離月總算是把始末都說明白了。
原來，是小家夥又淘氣了，嗯準確來說是又撒野了，跟人家打賭結果輸了不認賬還把人家的門牙打掉了……
軒轅羽知道後哭笑不得，道，“那你哭什麼啊？”
鍾離月此時已經不哭了，小手擰著帕子道，“那臭小子說要回家告訴他娘親來找師父告狀，我不想再被罰抄書了，才想著來找師兄幫忙的，說了一肚子好話，結果師兄還凶我。”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生氣，你有什麼生氣的？我都要被罰抄書了，你不幫忙你還生氣！
軒轅羽在心中默默將鍾離月沒說出來的話補了上去。
“你這麼久不來找師兄，師兄當然生氣。”
這麼一說鍾離月更委屈了，“我前段時間把那臭小子的腿打折，被師父罰抄書昨天才抄完出來，你還怪我沒來找你玩！”
軒轅羽已經聽不到之前自己問的問題的答案了。以為自己聽錯了般問，“那個臭小子和今天這個臭小子是……”
“一個人啊！”
軒轅羽簡直淩亂了。
這都是什麼邏輯啊？
把人家腿打折，剛出來還沒溜達一圈呢，又把人家門牙打掉了。
那臭小子……少年家也是奇怪，剛剛被打斷腿，竟然還敢跟月兒玩……
不過，盡管心中再過淩亂，表麵上軒轅羽還是很平靜的。當然，後來特地幫鍾離月解決了一次麻煩，幫助她成功的逃過了一次抄書曆程。
不過，鍾離月太能闖禍，軒轅羽也不是總能來的及幫她擦屁股，是以背黑鍋有之，熬夜幫著抄書有之。
但自從那次之後，隻要鍾離月開始在軒轅羽麵前胡言亂語，軒轅羽便知道她肯定是又闖禍了。
也是從那之後，隻要軒轅羽一說‘師兄要生氣了’，鍾離月便會老老實實的將所有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說出來。
這事情過的太過久遠，遠的鍾離月都覺得自己已經忘了，卻沒想到軒轅羽還記得。
鍾離月忍不住想如果一切都能像以前那樣該有多好，隻可惜，滄海桑田，我們都回不去了。
鍾離月錯過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冷笑，“師兄可知人都是會變的？”
軒轅羽不為所動，定定的看著她，“人心會變，可我一直相信我的師妹即使變了，卻不會偏。”
“她確實沒有偏……”鍾離月在軒轅羽的目光中猛的轉折，“隻不過那是在沒有雲子冰之前。”
“月兒，我雖然傾心於子冰，可寵愛你之心並沒有減少。”
“沒有減少？”鍾離月冷笑，“師兄，說這話你不違心嗎？你以前待我如何，而如今這幾萬年又是如何？至於你的心？真是抱歉，除了那個青檸上仙我真是什麼都看不到。”
鍾離月的話越說越狠，幾乎是字字錐心。“你跟著人家五萬年那又如何？你對人家百般殷勤那又如何？你與人家凡界相處了十幾年又如何？還不是比不過人家花墨寒的短短幾日光陰？說到底，你不過跟我一樣是個可憐蟲罷了。”
“啪。”
一聲脆響，軒轅羽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舉起的手，“月兒，我……我……”
“哈哈哈。”鍾離月輕輕摸過那邊的臉，笑的張狂，“你還說你寵我如初？我當初給你惹了那麼多麻煩你都未曾凶我一句，如今隻因為我說了幾句話你就打我。”
鍾離月將嘴角溢出的一絲鮮血擦掉，道，“雲子冰永遠都不會愛上你，你不得所愛，我也就放心了。”
這話說的奇怪，軒轅羽心中還沒反應過來哪裏怪，便聽鍾離月又道，“放心……去賠罪了。”
姐姐因她香消玉殞，未來局勢又可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是罪人，本就不應存留在這世間。
如今以死謝罪，也算是個圓滿了。
隻是可惜了，不能再陪在阿羽哥哥身邊。
“月兒！”軒轅羽忙往前衝著去攔。隻是剛才鍾離月已經離他有了著距離，她下手又快。
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