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急匆匆的白淺辭,花墨寒倚著門框沉思了一下,突然回身笑道,“你會把阿辭帶壞的!”
慕清林摸摸鼻子,一臉無辜的攤手,“我可真是冤枉。”
你家阿辭哪是我能帶壞的,她那是天性如此。天性,懂不懂?慕清林翻了個白眼,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和某人待的多了,一個德行!
花墨寒不理他的白眼,轉身回了屋子,倒了兩杯茶,果然便見到某人施施然跟了進來。
“別以為一杯茶就能讓我原諒你。”慕清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老實說,還真不錯。
花墨寒淡淡道,“你想多了,那是給花生的。”
慕清林:“......”
這邊慕清林還沒感歎完真是世風日下,人在屋簷下,那邊門突然被打開,露出花生圓圓的小腦袋,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望著花墨寒,“聽說花哥哥給花生準備了好東西。”
“你這耳朵倒是靈的很。”花墨寒笑。
“花生還聽說有馬蹄糕,芙蓉糕,糖人,糖葫蘆,烤紅薯,小餛飩。”花生繞著屋子走了三圈,“哪呢?哪呢?”
在他要轉第四圈時慕清林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子,“你聽誰說的?”
“白姐姐說的!”花生回頭,一把打掉他的手,道,“有辱斯文。”
慕清林驚訝的看了眼花墨寒,他可不覺得這話是花生自己能說出來的。
花墨寒接觸到他的目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聽說阿辭最近在看戲本子,嗯,叫女賊與書生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慕清林抖了抖肩膀,“真是重口味啊。”
“穆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白姐姐。”
“哦?是嗎?”慕清林狹促地笑了笑,伸手將自己喝的差不多的茶遞給花生,“接著。”
花生掃了一眼,“這是什麼?”
“集馬蹄糕,芙蓉糕,糖人,糖葫蘆,烤紅薯,小餛飩於一體的你花哥哥給你的你白姐姐說的好東西......”慕清林將杯塞到花生懷裏,笑眯眯的開口,“茶啊!”
“啊啊啊!”花生將茶杯一放,便往出跑,“白姐姐,你個大騙子!”
“誒,花弟弟,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白姐姐呢?”
花墨寒起身關上房門,隔著門還能聽見花生的咆哮,“欺負小孩子,你也好意思。”
某人臉不紅,氣不喘,“就是,冰兒太過分!”
一路鬼叫狼嚎的花生自然是十分引人矚目的,當然這個人就包括白淺辭。不過人家知道這是正主遭受欺騙後的悲憤之聲,聽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白淺辭估摸著這是要來找自己決一死戰了,於是,白淺辭很有大將之風的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溜了......
一口氣溜到兩條街外的白淺辭拍了拍胸口,回頭伸脖子望了望,“奇怪了,居然沒追出來,今兒太陽是打西麵出來的嗎?”
被欺騙是憤怒的。
沒吃的是傷心的。
沒吃的被欺騙著還丟了個臉是忍無可忍的。
懷揣著複雜心情的花生是準備去找白姐姐拚命的。
他真的去了,隻不過,半路被人截胡了......而已。
截胡的人是憐央。
天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知道她就是純粹的聽到外麵有人大聲喊叫,天知道她都沒聽清這是誰,天知道她昨晚臨時有多少事要忙多晚才睡。
天覺得外麵的人可能要瘋了,於是她替天行道看看這是誰家孩子不好好管教,這大早上.....大中午......好吧,大下午的,鬼叫什麼?
憐央迷迷糊糊的下床,迷迷糊糊的套了件外衣,迷迷糊糊的開門,迷迷糊糊的攔住那個馬上要經過自己房門口的發聲體,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憐央覺得可能是天要瘋了,這人怎麼是花生啊?不過轉念一想,除了他還有誰啊?
之前花墨寒他們是住客棧的,但後來憐央和慕清林來了之後,再加上雲橙和花眠人便多了起來,白淺辭便自作主張在附近買了宅子搬了進去,眾人都表示沒意見,你錢多,你開心就好。
如今,宅子裏住的不像客棧那般魚龍混雜,能這般喊叫的不是花生難道是花眠嗎?
胡思亂想的憐央理所當然的把路過的花生給無視了,不過好在花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本來花生都已經跑過去了,可餘光似乎是掃到一個人,還是個熟人。花生覺得見到人那是要打招呼的,白姐姐說過不能把對某些人的情緒發泄到另個人身上,那是不道德的。盡管現在那個某些人是某些人......
於是乎,花生轉身打算禮貌地打個招呼再去解決問題,結果這麵他剛走到憐央麵前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突然聽到一聲鬼叫。
憐央覺得自己要瘋了,這聲音是......花眠?!
花眠也覺得自己要瘋了,累死累活,耗費人力物力財力無數的一車酒啊!
人力——光杆司令,花眠。
物力——拉菜車一輛,黃牛一頭。
財力——銀票,很多個若幹。
銀子花的多是一定的。畢竟白淺辭有錢,又是第一次請人喝酒,自然是不會小氣的,要的全是江南名釀醉歡白。交代花眠時也是大方的不行,一疊直接送了過去,道,剩下的算是給你的幸苦費。
花眠本是想這要給主子掙點麵子的,不要了,大方的。但他又覺得吧,你看人家目光多麼真摯,不能辜負了人家的心意,於是幾經掙紮,再三猶豫的勉強答應了。
勉強答應的花眠拿著本應夠租輛馬車,租個車夫的錢找了如今的裝備,美名其曰,這叫勤儉持家。
後來知道這件事的白淺辭翻了個白眼道,那你倒是把錢給家啊!不過這是後話了。
勤儉持家的花眠吃著糖葫蘆,趕著牛車晃晃悠悠的到了家門口,想著吃完這串糖葫蘆就搬——雖然花墨寒沒有明確的限製過,但是他還是能不用法術便不用的,哪想到一吃糖葫蘆成千古恨啊!
就在他吃的就剩最後一個的時候,一個老頭突然撞了過來。本來他撞過來也不要緊,但他撞到了車上。本來他撞到車上也不要緊,但車上有酒瓶。本來車上有酒瓶也不要緊,但是花眠沒有綁繩子——為了省錢......
於是災難發生了,一整車的酒瓶劈裏啪啦的掉了下去,瓶砸著地,地砸著瓶,瓶砸著地,地砸著瓶......
花眠當時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覺得心都要碎了,下意識的嗷了一聲。
錢沒了!
沒了!
了!
當然,讓他崩潰的還沒完,伴著酒瓶與心碎的聲音,還有老頭的嚎叫,“撞死老夫了!”
花眠立時便恢複了清醒,“碰瓷兒啊你!”
毀了我的酒,還想額我的錢,混球!
拿著糖葫蘆怒目圓睜的花眠,滿地酒瓶,酒水中的‘老夫’。花墨寒一群人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個場景。
看到一大群人出來,老頭不緊不慢的打開唯一一瓶完好的酒,淺淺嚐了一口,“好酒!”
花眠將糖葫蘆一丟,“你還搶劫!”
雲橙:“......”
眾人:“......”
花生:“糖葫蘆!!!”
少年,你的重點在哪裏?
一群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大眼,老頭子將酒喝完,站起身,象征性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剛要張嘴說話,突然又一屁股坐下去開始哎呦,“老頭子我身體不好啊!!!”
花眠還在想這老頭子又想玩什麼花招,餘光便見到白淺辭跑了過來,一把將老頭扶了起來,道,“有沒有事啊?”
“姑娘,還是你心腸好啊,老頭子我......”老頭嘟嘟囔囔,瞥了一眼那一群人,“他們,嘖嘖......”
白淺辭大致將老頭檢查了一遍,看到沒受傷,才回頭道,“怎麼沒扶一下啊?”
一群人沒扶自然是有原因的。
這個老頭是老頭,又不是老頭。
花眠是因為他能看出這人不是凡人,而且麵目很年輕,一道仙障是瞞不過他們這樣的人的。
不是凡人,還是個年輕的,裝什麼啊?
憐央和雲橙跟花眠看到的也差不多,但花墨寒和慕清林卻不是。這人確實算是老頭,而且是按照他們的年齡算。為老不尊,故意碰瓷,兩人也是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可就在這時白淺辭回來了,人家可看不出這麼多的彎彎繞,理所當然的讓丫鬟將老頭扶了進去,又叫花眠將酒再買回來便要進去。
“你就不怕他有什麼問題?”剛走到門口,花墨寒一把扯住白淺辭胳膊道。
“反正也住不了幾天。”白淺辭撇撇嘴,對這個動作似乎有些不滿,“再說這不是還有你......”
花墨寒覺得這句話甚欣慰,嘴角剛剛裂開,邊見那人眼角掃了一圈後,道,“們嘛!”
花墨寒:“......”
慕清林裝模做樣的拍了拍身後的門,笑眯眯道:“這個‘門’好啊!”
花墨寒:“......”
花生:“哈哈哈哈......”
花墨寒眼光一掃,他忽然覺得花生最近似乎膽子越來越大了,“花生,我猜彩娘一定是想你了吧,要不要把你......”
花生渾身一顫,笑聲立刻止住,腳底抹油便開溜,“花哥哥,花生突然想起來找白姐姐有些事,有些事......”
花生一開溜,慕清林倒是好奇了。這小魔王居然還有怕的?
那好奇是要解決的,解決是要詢問的,詢問是要找人的,人嘛,那是現成的。
不過,人似乎是不想為他的好奇買單,理都沒理便進了院子。哦,路過門口時還摸了摸,道,“嗯,不錯!”
慕清林瞬間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這男人,忒小氣!
不過人又不是隻有他一個,於是好奇的某人轉頭對雲橙微笑,“雲姑娘?”
雲橙淡淡道,“夫人。”
慕清林:“......”
知道你成親了,了不起啊?瞧不起咱光棍一個啊?你主子不也一樣嗎?
沒事,人又不隻是他們兩個,這不是還有嘛!
慕清林回頭微笑,隨即便收了臉。算了,這位還不如自己知道得多呢!
憐央:“......”
我不知道,怪我嘍?
溜之大吉的花生一口氣跑到花墨寒看不見的地方才鬆了口氣。太可怕了,他可不要回去見彩娘,不要!
驚嚇過度的花生於是也忘了自己溜出來的借口,於是也便忘了該借口不是一般的借口,他是真的找白淺辭有事。
再次幸運逃過一劫的白淺辭渾然不覺,她正端著盤子準備敲門,手還沒舉起來,便聽到有人道,“好香啊!”
門縫中露出老頭微微眯著的眼睛,白淺辭笑道,“您鼻子真好使!”
“那是,我是......”老頭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白淺辭將盤子放下,回頭道,“您說什麼?”
“啊?香,真香啊!”老頭回身,“你也別您您的叫我,叫我阿揚伯伯就好了!”
“阿揚伯伯?”白淺辭點點頭,“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