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司夜看向薑九漓,眼見她也是一臉期待的看向他,他僵硬著身子的點了一下頭,
“好。”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這隻孤魂也成了有‘家’可回的人。
在車子一前一後的到達蕭家別墅時,後座上躺在蕭祁霆膝蓋上的玲娜貝兒已經睡著了,像隻乖巧軟萌的小狐狸似的。
一路上他手護著女兒柔軟的小身子,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吵醒了她。
小酷哥也被薑九漓圈在懷裏,睡得迷迷糊糊。
就算是睡著的時候,小眉毛也是無意識皺著。
薑九漓還給兒子取了個可愛的外號,叫‘皺眉哥’。
小孩子覺多,尤其在車上最愛睡。
蕭祁霆伸手撫了把‘皺眉哥’毛發細軟的腦袋,大手捏了捏他後頸,
“醒醒北辰,我們到家了。”
一向對兒子嚴厲的他,壓低的語氣帶著難得溫柔。
就在蕭北辰揉著眼睛醒過來時,蕭祁霆輕手輕腳的抱起蕭慕鸝,就像抱著隻洋娃娃一樣,一路小心的抱進蕭家。
薑九漓嘴角抽了抽。
她就說蕭祁霆怎麼會對兒子說話這麼輕聲細語的,原來是怕吵醒了他閨女?
蕭北辰跳下車後,催著白管家把他送給寒司夜的禮物推出來。
當看到那輛極其炫酷,重達兩三百斤,名為‘夜武士’的黑色重型機車時,寒司夜一臉詫異的看向小酷哥,
“這就是你說的,你做的大玩具?”
寒司夜長腿跨上機車,發動起來後在偌大的院子裏騎了一圈。
他喜歡跑車和機車,這種可以帶給他刺激,讓人放鬆神經的玩具。
他收藏了無數的車子,但是不管是舒適感還是機車發出沉悶的叫囂聲,這輛機車比他騎過的任何一輛機車都要完美!
寒司夜帥氣的停下機車,大概是沒在他臉上看到滿意的笑容,皺眉哥不禁疑惑的問道,
“二叔,你不喜歡嗎?”
寒司夜拍著機車,由衷的道,
“二叔隻是太震驚你的才華了。才幾年的功夫,就被你們這些後輩要拍死在沙灘上了。”
蕭老太太一臉驕傲的說道,
“別看北辰年紀小,他不但在國際賽車設計比賽上獲得了銀獎,除此之外他還是國內年齡最小的,職業圍棋九段呢!
而慕鸝不但會調香,還是音樂協會會長朱老的小徒弟,小提琴已經拿到了11級的教師級別。我聽說司夜你在作曲上的造詣,就得到過朱老的提點。”
寒司夜幽深的眸子滿是意外,
“朱老德高望重,當年我也想要拜他為師,但是朱老隻想收一位在音樂上天賦異稟,又像白紙一樣從未受到過任何係統性學習的孩子,從小細心調教,鑄造成神。沒想到朱老尋覓多年,終於找到了。”
至於蕭北辰那個小蘿卜丁,他絲毫不懷疑等這小子18歲,就會成為一位赫赫有名的國際賽車手。
當然,隻要他想學,他可以當他賽車上的啟蒙老師。
畢竟曾經他也是super級的賽車手。
午飯已經做好了,眾人紛紛進屋準備吃飯。
鹿芽落座後突然想起她帶了酒,便返回車上去取。
回來的時候由於屋裏剛拖完的地麵有些濕,路過客廳的時候鹿芽腳上的高跟鞋底一滑——
手中裝著雙支紅酒的手提箱不但瞬間脫了手,整個人也狼狽的超前摔去!
“啊!”
聽到低呼聲的寒司夜轉頭眸光一沉,下意識的起身時,離得最近的薑九漓一個極快的閃身衝過去後,動作敏捷的接住那隻被拋出去的小手提箱,同時又一把扣住了鹿芽的腰!
在扶穩她的身子後,鹿芽嚇得直拍胸口,
“嚇死我了,還好有天音姐你拉了我一把。”
寒司夜握緊的手心適才漸漸鬆開,別看鹿芽一副事業女性的打扮,兩年的時間讓他們間已然有些生疏。
可是一受驚的時候,卻還是那個從前跟在他身邊,像隻驚慌失措的小鹿一樣的女孩。
薑九漓剛才這波穩穩的操作,讓寒司夜不禁疑惑的問道,
“阿音,你學了功夫?”
給睡醒的小公主正用濕巾擦著小臉的蕭祁霆,淡定又驕傲的表示,
“我教的。這樣小漓出門在外有些身手,至少關鍵時候能自保。”
蕭老太太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質疑的看向蕭祁霆,
“你這又教綜合格鬥,又教槍械射擊的,你管這叫自保?”
“蕭教練說了,所謂的‘自保’是保證自己在生氣的時候,能夠維持理智不打死對方。”
薑九漓牽著鹿芽的手走過來,坐在那個清冷俊美的男人身邊,半開玩笑的衝他挑了下眉。
以前外公怕她年少衝動,不許她學功夫,反正有戰擎時時刻刻在身邊保護她。
但是戰擎以後也會有屬於他的家庭,和他真正要守護的人。而她作為媽媽,也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尤其經過這麼多事,她更覺得會些功夫的重要性。
蕭祁霆有心教她,她自然也得學出點樣子來。
蕭祁霆摟著她的腰,眉眼間盡是寵溺,
“蕭太太學習刻苦,以前經常大晚上的來找我探討功夫,為師深感欣慰。隻是功夫不練容易生疏,還是得定期多演練才是。”
蕭老太太諱莫如深的笑意,讓薑九漓的小臉瞬間羞紅了。
她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旁邊的男人,蕭祁霆接到‘指示’後,立刻認真的解釋道,
“奶奶別誤會,我們通常狀況下,都是很正經的在探討功夫。”
薑九漓眯著眼,小手朝著男人的大腿,就是不客氣的一擰!
誤會他個鬼!這家夥不解釋還好,所以‘極個別’情況下,他們在做什麼?
換做以前,看到蕭祁霆和薑九漓夫妻恩愛的樣子,寒司夜隻會覺得心裏酸澀不平,一心把她搶過來。
但是看到她笑得一臉幸福,眼神光彩明亮的樣子,他竟從心裏認同了,也隻有蕭祁霆能夠給她想要的一切。
而這一切,兩年前在飛機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
在送北辰和慕鸝百歲禮物的時候,已經放下的他隻希望這兩個福大命大的孩子可以健康快樂的長大。
在傭人把鹿芽帶來的酒箱打開後,裏麵的兩隻帕圖斯莊園讓寒司夜怔了下,皺眉的看向鹿芽,
“這是你買的?”
薑九漓仔細研究著這兩瓶酒,
“我記得一支帕圖斯要三四萬左右,這兩支加起來頂得上一隻名表了,鹿芽你可真舍得啊!”
鹿芽有點不好意思的道,
“我有存款,平時也不喜歡戴什麼名表首飾,大牌定製的東西,帕圖斯是寒少平時喜歡喝一款紅酒,所以我就買了兩瓶過來大家一起喝。”
看著這兩瓶對於他來說不過隻是口糧酒,對於鹿芽她動用存款也舍得買來給他喝的帕圖斯,寒司夜眸光幽深的抿緊唇線。
在傭人把兩瓶紅酒都打開拿去醒的時候,薑九漓看著寒司夜道,
“你不在的這兩年,當時娛樂圈有很多人想要挖鹿芽過去,給她開出高薪,看中的不隻是鹿芽的處事能力,還有她手上能接觸到的資本,希望她可以從中牽線搭橋。
但是鹿芽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娛樂圈進入寒氏,從底層開始做起,一步步靠著自己的能力做到了公司的中層。
她跟在你身邊時間久了,就連我也忘了,鹿芽是國內知名財經大學,金融係畢業的高材生。”
寒司夜睫毛低垂,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桌上的筷托,語氣淡的聽不出情緒,
“我把寒氏交給專業的團隊去管理,你不在娛樂圈謀求更好的發展,跟一個前途光明的頂流,傾盡全力的幫助他,對方也一定會待你不薄。
你又何必不開竅的進入寒氏,從頭來過,哪怕是個公司裏的老員工都能踩上一腳。”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寒司夜知道正因為鹿芽曾經是他的助理,不管圈裏圈外大家都知道這件事。
他在的時候沒人敢欺負她,但是當他不在的時候,她一個‘人人皆知’的小員工,有多少人會趁機刁難她,羞辱她!
鹿芽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假裝輕描淡寫的笑道,
“畢竟寒少你不能時時刻刻的盯著,就算是團隊也容易生出異心,所以我才想要過去幫你盯著。
嗨,有句話叫做‘打狗也得看主人’呢!在公司裏大家都對我挺好的,沒有人欺負我。現在寒少既然回來了,我也可以放心的離開公司了。”
‘狗’這個字眼,讓寒司夜眸底劃過一絲幽暗的冷意。
對她挺好的,沒欺負她?
她是不是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傻女人!
薑九漓看了一眼俊臉淡漠,似是鹿芽的事跟他沒關係的寒司夜,
“那鹿芽你接下來打算去哪?”
鹿芽歪著頭,一臉神往的說道,
“去想去的地方,做一直以來想做的事。”
陸續把已經上小學的蕭危接回來後,眼見著人都齊了,蕭老太太招呼大家吃飯,傭人一一為桌上的杯子裏添上紅酒和飲料。
蕭老太太年紀大了不能喝酒,便舉起麵前裝山楂汁的杯子,對蕭危說道,
“小危,我聽你媽媽說,你研發的那款助力偏癱人群的‘外骨骼機器人’就被個大客戶看上了,以280萬的價格買走了!
這筆錢你打算捐給蕭家和薑家聯合創辦的‘微光慈善基金會’,希望幫助更多看不起病的小朋友。奶奶真為你驕傲!”
脖子上戴著紅領巾,眉眼越發帥氣的蕭危一臉小大人的說道,
“能夠幫助到有需要的人,這是我應該做的!以後我爭取找到更便宜的零件,讓越來越多的人都能用得起機器人!”
甜姐兒慕鸝眨巴著葡萄大眼,捧場的鼓起掌來,
“小危哥哥最厲害了!”
蕭北辰則學著奶奶的樣子,也端起桌上的果汁,蹙著小眉毛的對蕭危說道,
“敬哥哥!”
小慕鸝眼睛一亮!這個場景她熟!那不就跟電視裏麵的‘桃園結義’一樣嘛!
就見小可愛小手也端起果汁,一臉嚴肅又認真的說道,
“願我們兄弟三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屎!”
眾人一怔,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在吃完午飯後,薑九漓提議大家一起拍個全家福。
客廳的沙發就是最適合拍照的地方。
鹿芽自告奮勇的說道,
“以前我幫寒少拍過不少照片,拍照我在行!來幫你們拍!”
寒司夜幽眸淡漠的拒絕道,
“我沒拍過這種東西,你們拍吧。”
薑九漓給了北辰和慕鸝一個眼神,兩小隻立刻心領神會的跑過去,一邊一個的拽著寒司夜的手往那邊拽。
“二叔跟我們一起去拍嘛!”
蕭祁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也沒拍過,正好大家一起過去找找感覺吧。”
寒司夜無語的皺眉,
“客廳背景牆上掛了那麼多全家福的照片,我還不至於瞎到看不到。”
那些照片有薑九漓孕晚期時拍的,有北辰和慕鸝百歲的時候拍的,也有各種生日宴上的合照。
其樂融融的氛圍,可以讓人輕易感覺到現場的幸福與溫馨。
蕭祁霆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寒司夜,
“我說的是,全家人沒這麼齊全的一起拍過。”
寒司夜身影微微一僵。
‘全家人’這三個字讓他胸腔滾燙的熱意,就像火山的岩漿一般流向四肢百骸。
“司夜快來啊!”
“就等你了夜,趕緊的!”
“二叔~~~”
眼見著所有人都在衝他招手,給他留好了拍照的位置,寒司夜心底最冰冷的角落裏,那個童年時渴望愛,渴望溫暖,冷了隻能緊緊抱著自己取暖的小寒司夜,此時也被親情喚醒。
他再也不是被人唾棄的垃圾,無枝可依的孤鳥。
他也有人愛,有親人等,有家可回。
寒司夜幽深不見底的眸子逐漸透出柔和的光,他唇角淺勾的應道,
“來了。”
鹿芽幫大家拍了幾張照片後,蕭老太太招手讓她也過來拍一張,鹿芽卻拒絕的擺手道,
“既然是全家福,我一個外人加入進去就太奇怪啦。”
寒司夜剛準備開口,外麵突然響起車子的喇叭聲。
鹿芽不好意思的說道,
“是我叫的滴滴來了。天音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對不起啦!”
白管家幫忙拿來門口掛著的包包,鹿芽道謝後從包裏掏出剛才開的那輛跑車的鑰匙,上前交給寒司夜。
在跟家裏的所有人道別後,她像往常離開他時那樣,跟他微笑著揮手告別,
“寒少,再見。”
眼見鹿芽踩著高跟鞋的走出大門,寒司夜暗暗攥緊車鑰匙。
他知道這次她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