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麵不會關著老虎野獸什麼的吧,不對,以歐炎的德行,這背後不會是個連接地牢的通道吧,然後裏麵關著歐炎這麼久以來從外麵綁回來的少女,紀歆瑤越想越覺得這有很大的可能,畢竟歐炎是有前科的人。
打開?還是不打開?
紀歆瑤在餓死和被嚇死之間徘徊了許久,在肚子發出第三聲響的時候,紀歆瑤甩甩手,認命地轉身一氣嗬成拉開了鐵門。
“吱呀——”一聲,大門開後居然是一條走廊,光線從走廊上方的石頭拱頂灑進來的,那些讓陽光溜進來的縫隙,像是一個個斜著的沒有裝飾品的石窗,一路的陽光帶著外麵的自由氣息,讓紀歆瑤在前廳裏瞎了的眼睛,一下子重回光明。
原來這東側樓別有洞天啊,這是一一個圖書館!
紀歆瑤一邊走,一邊感歎,走到走廊盡頭,看到拱形的結構不斷往上攀升,像是走廊變成了湍急的水流在石頭縫隙裏,變成了無數個蜿蜒複雜的支流。
很多條走廊結構的樓梯互相交叉,盤旋而上,或者傾斜而下地織建出了迷宮一樣的建築物,密密麻麻的書架隨著每一條中空,貼牆,伏地的樓梯而出現,它們不斷往裏鑽入,紀歆瑤覺得這裏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圖書館都要大。
肚子再次發出的咕嚕聲將紀歆瑤從感歎中扯回現實來,現在紀歆瑤開始祈禱當初的小不點歐炎不是整日隻沉迷於學習中,而是會在書中悄悄藏些餅幹之類的東西。
紀歆瑤隨便順著一條樓梯往上走,書架是用很厚實的木質材料製作,最上方邊緣都是黃金裝飾物,紀歆瑤有理由懷疑是染色的,不然光是這堆黃金拆出來就能富可敵國。
紀歆瑤一邊走,一邊注意著看書籍間會不會有食物的包裝,走著走著就有點迷失在這裏,厚沉的羊皮卷,各種語言不同年代的印刷書籍,文獻資料都在跟她路過。
這裏沒有任何人工照明設施,但是紀歆瑤能看到拱頂的石頭天花板上,有開著的天窗,而在樓梯的最頂端,離書架上麵不過一米來高的地方,是一個又一個沒有任何遮掩的窗戶。
紀歆瑤能看到外麵的藍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對現在的她的來說,比起多到堪拚美國國會圖書館的知識儲存,甚至是她現在肚子十分渴望的罐頭餅幹,她更需要的是窗戶外那點顏色的自由。
紀歆瑤看看自己身後,寂靜包圍了這裏,心跳開始加快,除了她,這裏沒有一個人,沒有歐炎,沒有那些監視著她的煩人的家夥……
隻有她一個人,還有那些一個有一個沒有任何遮掩的窗戶。
紀歆瑤再抬頭目測一下離石窗最近的書架,這高度看起來一點都不親民。
大腦的計算功能開始運轉起來,看康嬸怒氣衝衝離開的樣子,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消氣,不會再來送飯給她,她被關在這一周了,歐炎也從來沒來找過她,而其他的人,根本不被允許接近這裏。
也就是說,在康嬸再次來找她之前,不會有人會知道她在做什麼,紀歆瑤這時候都有些後悔了,她應該狠狠地,發瘋一樣地和康嬸打一架的,這樣康嬸一氣之下或許就會一周都不來給她送飯了,她就能爭取更多的時間了。
不過沒關係,現在先嚐試一下究竟能不能出去先。
紀歆瑤將睡裙的裙擺拉到大腿處,打了個結,然後將袖子卷到手肘上,沿著樓梯一直往上爬。
到了最頂端的書架上,紀歆瑤仰頭計算大概爬上去的幾率是多大,書架比不得樓梯,紀歆瑤隻能祈禱自己的手部力量足夠強,能扒住一層一層的書架往上踩。
紀歆瑤走到書架側邊,很用力地踢了一下,罪過,這書架估計是個古董,她的力道沒有對書架造成任何震動,所以基本的危險,例如爬著爬著書架被我的重量扯倒不太可能會發生。
然後紀歆瑤伸手將書架上的書一遝一遝地搬到地上,這些書很幹燥,紙張有陽光的味道,淡黃平整。
紀歆瑤簡直不知道是誰來照顧它們的,康嬸說這裏已經廢棄很久的了,而且那扇鐵門和明顯許久沒有人打開,應該也不會有人時時將書搬出去曬太陽,所以結論隻有一個,隻能是圖書館的設計很厲害,給了這些書籍一個良好的保存空間,據康嬸說,這個東側樓是歐炎的外祖父設計建造的,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好不容易將底層的所有書籍清理光,剩下的以紀歆瑤手的長度根本夠不到,隻能放棄。然後紀歆瑤踩著書架放置層,手抓住直線向上的書架,一層一層踩著,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攀岩,得出盡你所有的力量。
紀歆瑤不敢往下看,這時候幾米高也能讓她眩暈,她盡量放慢呼吸,不想讓自己呼氣的聲音響徹安靜的圖書館。
手摸到上層的書籍,都是很厚重的大塊頭,估計得是原版,不然也不會放在黃金書架上收藏,可如今此情此景,紀歆瑤可沒有力氣去兼顧它們,隻能猶豫了一下後,紀歆瑤用力拔開,讓它們紛紛從她身邊一側落下去,一聲聲沉悶的落地聲從她腳下傳來。
“罪過罪過……”紀歆瑤閉上眼睛說了幾聲罪過,這些書籍估計比這書架還要古董。
反正她這一路爬上來也糟蹋了不少書了,要破產早就破產了,就讓她背著一堆根本不知哪裏來的債務往上爬吧。
爬到一半,紀歆瑤體力有些透支了,加上肚子空蕩蕩的,她默默歎口氣,仰頭看著那窗外的藍色,心裏後悔不已,當初在學校,體育課為什麼不好好上呢,回國後媽媽給她辦了健身卡,讓她常去健身房,為什麼老是偷懶不去呢。
紀歆瑤終於知道人生為何總有那麼多後悔的事情了,如果早知道有一天她會在這裏苦哈哈地徒手爬書架,她一定會用心練習排球特殺技的,到時的手部力量肯定比現在強。
可是現在後悔也沒有了,紀歆瑤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上怕,因為沒法一直仰著頭,脖子受不了,紀歆瑤隻能伸手靠模,找到支撐點,再牽引身體往上。
紀歆瑤爬著爬著,手指不小心碰到一個四方的物品,她本以為是書籍,麻木地撥開,結果劈頭蓋臉一大堆照片迎空灑下來,一張相片砸到她的眼睛上,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閉上眼睛,抓住書籍的手指已經脫力鬆開了。
“啊——”紀歆瑤整個人重重地砸回到地上,那些剛才被她扔下來的書此刻都變成了突出的硬角,紮入了她的背部裏。
“唔——好痛——”紀歆瑤痛得艱難地喘氣,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這點痛她能忍得住,紀歆瑤在心裏默默給自己打氣,她深深地大量吸入空氣,頭痛欲裂,後腦勺也被磕到了。
忍得住的,紀歆瑤好不容易擦掉額頭上的冷汗,視線從失焦重回清晰,才看到自己身上全是洗出來沒有過膠的照片,這些照片因為沒有過膠,還一直放到窗戶陽光能直照射的地方,有些已經發白模糊了,不是這裏缺一塊,就是那裏缺一角的。
紀歆瑤覺得上麵的人有些眼熟,隨手拿起一張,上麵並排站在一起,笑得燦爛的人,是歐炎……還有她。
怎麼會?
顧不上後背的疼痛了,紀歆瑤翻坐起身,瘋了一樣將灑落在地上的照片一一全部撿起來,她一張張看過去,和歐炎在果園親昵擁抱著的,在海邊穿著泳衣大笑著的,穿著華麗晚禮服挽著歐炎站在巨大的蛋糕麵前甜蜜微笑著的,那一張張,上麵的這張臉分明真真切切就是她了,可是,可是……
這怎麼可能呢?
她是什麼時候和歐炎拍下這些照片的?為什麼她完全沒有這段記憶,難道她從前真的認識歐炎?還是真如這島上所有人一直所說著的,她的確是紀楚,他們說的沒錯,錯的那個人一直是她,她就是那個三年前狠心拋下了丈夫的紀楚。
她以為她是受害者,可其實,歐炎才是。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一直篤信的真相才是錯的?她一直就拚著一口氣撐到現在,無論歐炎怎麼待她,她堅信她是無辜的,她是受害者,她要逃出去,她要去揭發歐炎,她一直就是靠著這樣一股信念支撐到現在的,可是,可是,如今散落在她麵前的這一堆照片仿佛都在嘲笑她的虛偽和偽善。
它們在嘲笑她,在質問她,你不是一直信誓旦旦說你是無辜的嗎?你不是說你不是三年前那個婚禮當晚拋棄自己丈夫的人嗎?你不是一直口口聲聲說歐炎是罪犯嗎?可是,你才是那個加害者。
紀歆瑤痛苦地抱著頭蹲下,她的整個世界觀都在崩塌。
可是為什麼她會完全沒有這段記憶,難道她真的失過憶而她不知道,不不不,康叔調查了四個月,她從來沒有發生過意外,她也很清楚她這二十二年的人生記憶是完整的,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