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心灰意冷

康嬸還在叨叨叨的,紀歆瑤想真要讓她把想說的話說完,那得到明天早上了,於是她直接打斷,問道:“我進來多久了?”

頭幾天被關在這裏的時候,紀歆瑤睡了個天昏地暗地,沒日沒夜地睡,她一直呆在前廳這裏,根本見不到陽光,所以紀歆瑤根本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了。

康嬸滿臉不忍地看向紀歆瑤,猶猶豫豫道:“已經七天了夫人。”

紀歆瑤勉強笑了一下,她微微側回頭,斜射進來的陽光打暈了她五官的輪廓,平添幾分柔和和脆弱,“七天了啊……康嬸,你說還要再過多少個七天,才能過完我這輩子啊。”

紀歆瑤這次是真的死心了,她也應該要接受這個事實,接受她再也不會再見到爸媽,接受她永遠不可能離開塞翁島這個事實了,她要在這裏被歐炎關一輩子,再也無法呼吸到島外的空氣了。

康嬸蹲下了身,和紀歆瑤平視著,接著她一把將紀歆瑤整個人連人帶被摟進了懷裏,

“夫人,你別這麼倔,你就聽康嬸一句勸吧,康嬸不會害你的,你就去和先生服個軟吧,和他好好說說,先生愛你,康嬸從小看著他長大,他這一輩子,就隻愛過你一個人,你好好和他認錯,道歉,他會原諒你的。”

即使歐炎從沒有說過為什麼要將紀歆瑤鎖在東側樓,康嬸也多少料到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康叔和她說了調查的事,那天晚上先生和夫人在先生原本的臥室裏睡了一晚,第二天先生就讓夫人搬到了這裏,還不讓任何人進,當然,大門也被鎖上了。

自那天之後,先生也一周沒出過書房了。

康嬸是真的不忍心啊,無論是對紀歆瑤,還是歐炎,看著他們兩人這樣互相折磨,她真的……

可是紀歆瑤偏不領情,她對康嬸這個溫暖的懷抱也絲毫不留戀,寧願離開溫暖的被窩,也掙脫了出來。

那天被送進來的時候,紀歆瑤還是隻穿著一條單薄的睡裙,脫離了厚毛毯,她就這樣坐在一邊,坐在光滑冰冷的地磚上,可即使是這樣,紀歆瑤看向康嬸時,依舊憤怒氣盛,目光如炬,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和你家先生做的那些齷蹉事,我連再看他一樣都想吐,我不會再做任他宰割的傻瓜了,一次次地卑躬屈膝,一次次地討好他,服從他,我是人,我不是他養的一隻小狗,還說什麼愛,愛這個詞他配嗎?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地由獸性完全控製的禽獸。”

紀歆瑤想起了那天在海灘意外遇見靳媛媛,臨走時她悄悄地和她說的那些話。

“歆瑤,我要告訴你,不要相信歐炎,他……”那時靳媛媛緊緊抓著她的雙手,眸中似有淚光,“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被調去碼頭工作嗎?這麼突然,這麼急迫,連和你說一聲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紀歆瑤的喉嚨有些幹澀,她有很不好的預感,“……我問過的,康嬸說……是正常的工作調動……”

“嗬,正常的工作調動。”靳媛媛慘淡一笑,

“那天,你去圖書館,我假扮成你躲在你的房間裏,想不到半夜的時候,歐炎來了,我很害怕,在床上也一直在發抖,他爬上了床,想要脫我的衣服,我忍不住了,就主動露出臉,告訴他我不是你,可是他,他,他還是強迫了我。”

回憶的複訴到此結束,紀歆瑤對康嬸冷笑,“歐炎就是個滿腦子隻有獸性的家夥,這樣的人,不配和我說真心,不配和我談愛。”

康嬸愣住了,然後爆發出了巨大的憤怒,“根本不是這樣的!”

她猛地站起來,來回地走著,發泄她那洶湧而上的怒氣,否則她不能保證她不敲破眼前這個傻瓜女人的腦袋,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一個傭人的話,而連一絲絲的信任都不給自己的丈夫呢。

“她怎麼可以這麼說,她怎麼敢,這個小蹄子!”

“那天明明是靳媛媛那個不知羞恥的女孩穿上了你的睡衣,悄悄溜去了先生的臥室裏,想要假扮成你爬上先生的床,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被先生發現後,她先是汙蔑夫人說是你要求她來的,說你已經偷偷溜走了。”

“先生不相信她的說辭,要趕她走,她又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懇求先生放過她,還把夫人你搬出來了,說和你是很好的朋友……”

“先生顧及著夫人你,最終才沒把她趕出島,隻是調去了碼頭工作,想不到她現在居然還來反咬先生一口,也不看看她是個什麼德行,先生用得著強她?”

康嬸的話,紀歆瑤聽得一楞一楞的,不知是為自己再一次的愚蠢信任錯了人而惱怒,還是為自己到底該不該相信康嬸的話而猶豫。

看出了紀歆瑤的猶疑和不信,康嬸一下子就被惹怒了,她都說得這麼清楚了,紀歆瑤居然還懷疑她,她很想拂袖而去,可是這樣歐炎和紀歆瑤之間的矛盾就真的從此打上死結了,這兩人都是倔強不肯輕易服軟的人。

於是康嬸忍著怒氣蹭地起來,怒氣衝衝地豎起三根手指,道:“康嬸我剛才說的話要有半句是假的,就讓我和我的丈夫永遠分離!永不再見!”

這對於康嬸來說,是最惡毒的毒誓了,誰都知道康叔康嬸婚姻行過五十載,兩人沒有孩子,感情卻幾十年如一日地好。

“……康嬸,我知道了,我相信你。”紀歆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她用手撐住額頭,垂下頭掩住她半張的臉,不讓自己的疲憊和迷茫表露出來。

原來歐炎那時候就知道她曾經偷溜去圖書館的事,怪不得第二天歐炎就突然發瘋,讓康叔把她帶去了書房,還讓她從此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了,那時紀歆瑤還覺得歐炎喜怒無常,簡直欺人太甚,現在看來,歐炎早就知道她做過什麼了,隻有沒打算說出來而已。

康嬸見紀歆瑤的態度有些軟化了,立馬見縫插針勸說道:“夫人,既然現在誤會都解釋清楚了,你就去和先生服個軟,你們倆好好過日子吧,別再瞎折騰了,這樣下去,你的身子也受不了。”

紀歆瑤聞言,仰起頭看向康嬸,她的脖子纖細,看起來像是輕輕一折就會斷掉一樣,“康嬸,即使他沒有強迫媛媛,但他強迫我是不爭的事實。”

她開口,聲音柔和,剛才和康嬸對質的那些鋒芒畢露和戾氣霎時間消散無蹤,她隻是在平靜地陳訴,

“康嬸,我一直對你都很尊敬,你大概也從康叔那知道了我一直在裝失憶這件事了吧,那我也就不再在你麵前裝模作樣了,對,我沒失憶,我騙了你們,可是歐炎強行在我的訂婚宴上綁走了我是不爭的事實,他強迫了我也是不爭的事實,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愛我,還是他把對他妻子的愛投射在了我身上,但在談愛之前,他應該先談尊重,他沒有資格這樣對我。”

紀歆瑤的話音裏,是難掩的傷感,這是紀歆瑤這輩子永遠的噩夢和恥辱。

康嬸張嘴欲言,紀歆瑤毫不顧忌再次搶先她繼續說:“你要我公平對他,但一個罪犯沒資格在受害者麵前談公平,我也沒有患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你想要我拿真心待他,不如你去問一下他自己,他覺得他配麼?”

“我是不會愛上一個罪犯的。”紀歆瑤下了最後結論。

怒極反笑,康嬸不住地點頭,“好好,我明白了,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你從來都是這樣一個人,三年前的時候我就該看清了。”

三年前那個自私且狠心的紀楚,現在這個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她的紀歆瑤,不論她如何更換名字,她就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要真氣不過,可以把飯拿走。”紀歆瑤麵無表情地說。

康嬸怒瞪紀歆瑤一眼,接著當真把擱在地上的盤子端起,“好,我想你也不屑於吃一個罪犯和他的傭人給你的食物。”她說,然後頭也不回走出大門,接著是外麵落鎖的聲音。

世界又恢複成了一片黑暗,紀歆瑤慢慢挪回毛毯裏,再次沉沉睡下,睡吧睡吧,就這樣睡到世界末日吧。

……

紀歆瑤是餓醒的,再次睜開眼時,四周都是昏暗的,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

紀歆瑤像毛毛蟲一樣挪了挪,翻個身,將肚子壓在身下,企圖忍過去就好,可惜忍了大約有半個小時了,還是餓得不行,餓得覺都睡不下去了。

要被活活餓死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紀歆瑤思索了一下,裹著毛毯站了起來了。

被關在東側樓的一周後,紀歆瑤終於打算去探險一下了,希望這裏會有當年歐炎留下的陳年罐頭啊什麼的。

這裏的前廳很大,空蕩蕩的,因為光線的原因,紀歆瑤隻能一直眯著眼,努力去辨認前麵的方向,後來實在看不清,她就幹脆扶在牆壁前進。

在前廳摸索了一陣,出了連接外麵的大門外,紀歆瑤還在一個腐朽了的書架背後發現了另一扇鐵門,上麵鏽跡斑斑,顯然起碼有一兩年沒有人打開過。